“死去的那个叫什么名字?被打得很重吗?”贺齐舟继续问道。
“只知道姓王。打得挺重的。”
“怎么会不知道名字?”贺齐舟奇道。
“哦,回大人,他是新来的,据说是在攻青城时被俘的并州军,我们都有编号,我是甲二,他是丙四,所以不知名字。”甲二恭谨地答道。
贺齐舟返身去检查地上死尸的伤情,本就穿得很少,故不用脱去衣物,那些伤口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反复翻了几次身后,确定致命伤在头顶心,头盖骨都已经撞碎。背上皮开肉绽,有十几条鞭痕,另外,右手的手背上血肉模糊,关节上的骨头都若隐若现。
正在贺齐舟查验尸体时,木堂的廉文忽然走过来,蹲在贺齐舟身边低声道:“尸体我也看过了,确实是撞死的。不如我们再多敲那个区鹏一笔,所得对半分如何?”
“你在木堂学的都是这个?”贺齐舟不留情面地说道。
“哼!”廉文恼羞而去。
“死多久了?怎么手背上也有伤?”贺齐舟对着甲二问道。
“一个时辰左右吧,手背上的伤我们也不知道,可能是拖出来的时候在地上蹭的吧。”甲二道。
“死时就是这般直挺挺的吗?”
“好,好像是的。”
“你们身上怎么也有血迹?也被鞭打过了?”
“没有,没有,我们是想抱住他,只是出手晚了,后来搬他出来,好几人身上都沾到了他的血。”甲二道。
贺齐舟又回头看向区鹏那里,道:“你这里是谁先发现死人的?”
“是阿大,大人,别看伤口难看,其实出的手并不重……”区鹏道。
“闭嘴!谁是阿大?”贺齐舟道。
“是我!”区鹏身后站出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那时尸体是个什么样子?”
“他们在柴房里乱叫的时候,我就冲过去看了,死时好像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人是趴着的。”阿大道。
“带我去柴房看看。”尸体此时是仰面朝上的,一张脸因为猛烈的撞击已经有些扭曲变形,看上去惊恐无比。贺齐舟最后摸了摸尸体的膝盖、手肘后站起身来。
区家很大,柴房也不小,沿东墙铺了一排干草,算是六人的地铺,柴房西边堆满了干柴,区鹏还是忍不住说道:“麦穗就藏在柴堆下面,至少一百多斤!”
“这么多,怎么带走?”贺齐舟问道。
“后天孔老头家会派大车拉他们回去,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藏进装行李的布袋里。”区鹏指着墙边六个脏兮兮的布袋说道。
贺齐舟仔细观察了一下柴房,柴房最中间那根立柱在离地五尺的位置有一滩淡淡的血迹,血滴呈四散状,柱础及周围的地上则被大量的血水浸染。贺齐舟自柴房走至前院,一路确有滴落的血迹,但直到前院才有了拖曳的痕迹。
“麻烦你们站起来排成一行。”贺齐舟令墙脚的五名奴隶站起来,仔细观察一下后让五人变换了一下站位,然后再看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道:“我有话要问你们……”
“他们都是我的人,还问什么问?早知这么麻烦,不如明日报官!”孔得财见贺齐舟走进走出,也不知在搞些什么明堂,担心对方准备替区鹏开解,不由得怒道。
“孔老头,他就是官府的人。”区鹏自是不愿见官,急忙说道。
“他是郡府捕快还是县城衙役?爽快点,你到底给不给,不给银子,明日郡城衙门见!”孔得财道。
“孔兄,能不能少要点?今年的税又这么重。”区鹏一时也没了底气。
孔得财看了看身边的廉氏兄弟,摇头道:“不行,已经是少要了。”
“区老板,你稍等一下。”贺齐舟见区鹏像是要痛下决心赔钱了事,急忙劝道。随后将赫连长吉拉至一边,低声问了几句。
赫连长吉谦恭地回了一长串话,院中之人只是看着两人嘀咕,也不知在搞些什么明堂。
“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吗?孔老爷,今晚你讨不去好处,再纠结那就明日报官得了。”廉武耐不住性子叫道。
贺齐舟大声喝道:“你给我闭嘴!事出突然,土堂有权办案,孔得财,过会我就找你说话,区老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好,周大人,里面请。”区鹏将贺齐舟带至里屋,孔得财以为两人要商量如何还价,便不再叫唤,与廉氏兄弟商量起来。
“你是不是准备出这一千两了?”贺齐舟在屋内问区鹏。
“那还能怎么办呢?否则阿大和我都要吃官司,上下打点的钱远远不止这个数。”区鹏道。
“如果你给了一千两,孔家日后再纠缠呢?”贺齐舟问道。
“那自会让他们立下字据,赔钱只是因为丙四无故自尽而亡。”区鹏道。
“丙四自尽而亡需要赔一千两?说出去有人信吗?你若再报官不就全追回来了!他孔得财肯签字?”贺齐舟反问。
“那如何是好?”区鹏急道。
贺齐舟道:“就按你所说的,你去立个字据:丙四无故自尽而亡,区鹏赔银孔得财五十两,此后两不相欠。”
“孔得财嗜钱如命,他怎么肯画押?”区鹏不可思议地看向贺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