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贺齐舟一开始是双手捧起官服的,而后来跑向墙边时才改成单手挽着官服,这分明就是王定边所瞧见的情形!只是史岚的推断着实可怕!
“大人,你们追的逃犯是季晟?刚才那位大哥是眼花了吧,我们真的只是发现了两件锦衣卫差服。”贺齐舟苦笑道,心中却是大定,刚才的表演刘骏之不可能看不破的,只是他不知道,刘骏之的“去你娘的”早就挡住了一切手段。
卫进贤见史岚脸色更加难看,低声道:“大人,用刑吧!”
贺齐舟大叫道:“卫进贤,我是本朝举子,无凭无据,你敢用刑?”残害举子可是断绝王朝前景的重罪,和科举舞弊一样是皇家大忌。
贺齐舟的大叫让卫进贤吓了一跳,史岚自是不怕对一个小小学生用刑,只是段先觉还在这里,如果今晚审不出结果,明天刑部来要人将极为难办,另外,经验和理智告诉他贺齐舟绝对有问题,但却又无法排除事实确如齐舟所言,所以还是有些犹豫。
“史大人,史大人!”刑讯室门外远远就传来叫声。片刻后刑讯室铁门被拍响,史岚沉声道:“进来。”
一名武察司官员见史岚面色不善,但仍是战战兢兢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史岚听后霍地起身,匆忙道:“暂停问话,将贺齐舟押回牢房,我们都先出去。”然后迅疾走了出去。
牢房外的小院中已经喧闹无比,两名武察司佥事拦在一名身着绯色朝服的官员身前,边退边劝,神态异常谦躬。
绯色朝服之上赫然是仙鹤官补,来者正是刘骏之的父亲刘晏,刘骏之的母亲焦虑无比的站在他身侧,而四五名扈从与挡在前面的一大群武察司官吏剑拔弩张。
“还不速速退下!下官不知刘大人亲临,有失远迎,还忘大人恕罪。”快速走出牢房的史岚发现刘晏已经冲到了牢房外的小院里了,心中一凉,怎么惊动了这尊大佛?深揖行礼后迟迟没等来对方‘免礼’的回应,只能尴尬地自己微微直起身子。一众武察司官兵如释重负,纷纷闪到一边。
“史岚,本官来打听一下,我儿究竟犯了何等大事,需要你们锦衣卫、武察司当众抓捕啊!”素以儒雅著称的刘晏此时看起来就要炸裂一般!
“刘大人,或许是误会了吧?我们不过是请了几位天刑院学子来问话而已,对了,牧之不是在我们武察院吗?”史岚的麻脸挤出一丝笑容。
“我——有——四——个——儿——子!”刘晏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崩出。明明身躯远没有史岚高大,但一股气势却使史岚一直不敢直起腰来。
史岚忽然醒悟过来,忙道:“快,快将外城南门请来的那位公子出来,看看是不是刘家少爷!”
一旁的王定边闻言,脸色大变,飞速跑入牢房之内,不一会功夫就搀扶着伤痕累累的刘骏之走了出来,刘骏之努力睁开那只没被打肿的眼睛,在火光中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沙哑地叫了声:“妈……”
刘夫人一见自己儿子全身瘫软,衣服上血迹斑斑,脸上几乎没一块平整的地方,急火攻心,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刘晏急忙将其扶住,身边的扈从赶紧扼其人中,再取麝香放在其鼻端。刘夫人幽幽醒来,哀冤地叫了声“老爷”后,再也无力站住,段先觉急忙让出坐了三个时辰的椅子,那把椅子也是他执意要在牢房外等侯,有吏员为其搬来的。
安顿好自己夫人,刘晏也不急着要回自己儿子,甚至摆手不让扈从上前查探伤情,刘骏之一个轻微的点头动作,让他放心了许多。不过看到最疼爱的幼子被打得如此之惨,一腔怒火再也无法忍住:“刑不上大夫,史岚匹夫!我儿犯了何罪,你竟要刑讯逼供?”
史岚望向王定边和刘骏之身后的两名百户,见对方暗暗摇头,胸中苦水狂涌,这刘晏可是当朝一品,内阁次辅、吏部天官,是太子手下第一人!若说朝中最不愿意得罪之人,这刘晏绝对可以排进前三。
虽说自己的武察司和锦衣卫一样,都是皇帝的直属势力,并不怎么畏惧太子一党,但和监察百官的锦衣卫不同,锦衣卫身处京察体制之外,而自己的武察司还是要过吏部的京察考验,之前对吏部上上下下的打点,都要因今晚之事付诸东流了。
另外刘晏和其他太子党并不能等同视之,他既是太子的亲信,更是陛下的亲信,否则年纪轻轻也不可能走到如此高位。而且对方是官宦世家,又沾着皇亲,祖父还是前任首辅的恩师,他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只要振臂一呼,参劾自己的奏章就会像雪片一样纷飞。
自己仅仅是从三品的孤吏,官衔还比不过一个待郎,在他们这些文人士子眼里更是条恶犬,所倚仗的仅仅只是皇帝的信任而已,一旦此事处理不好,老皇帝两相权衡,自己很有可能被赶下武察司司政的宝座,到了那时,这些年得罪过的大臣都不会放过自己,特别是太子一党定会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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