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跑死马,明明近在眼前的雪峰,楞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雪顶之上,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的贺齐舟只能一边打座,一边从雪峰四下俯瞰:
雪山秋日,长空万里,极目远眺,万物尽收眼底,北坡下,越过壮观的冰河就是那三十里长的山谷,森林像是被红黄两色渲染,呈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再北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小石山构成的石林,然后是克吉人的草原,已经没了一丝绿色,在午后的阳光下变成了一大片枯黄的草海;
往西,是一座又一座的雪山,一望无际,逆着阳光看久了,贺齐舟觉得眼睛都要刺痛得无法睁开了;
往东,也是雪峰,只是没几座,而且越来越小,然后整个山脉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了黑色的旷野上;
往南,怪石密布,山势险峻,纵横数十里的山峦像是一堵墙一样,挡住了无尽黄沙的北进,只是再往大漠南边的草场却实在是相隔太远而无法寻觅。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真正让贺齐舟兴奋的是,雪峰南坡之下也有一片森林,一条条源自雪顶的山涧像是血脉一样滋养着千丈下方的那片山谷,同样的层林尽染,同样的美不胜收,不同之处在于南坡上并无冰河,只是较之北坡要陡峭数倍,放眼望去,到处是悬崖峭壁,一丛丛的杂草顽强地在那些峭壁上生长,而这,正是贺齐舟最希望看到的东西!
一念至此,贺齐舟再也无心打坐,只想着尽快完成这一个周天的吐息后下山探寻,却在收功之时脑中轰地一声闷响,接着好好流转着的真气如不受控的山川一样疯狂地往低处流去,而这体内的洼地,正是刚刚被贯通的第五脉——冲脉!
真气自下腹会阴起,打通胸腹的层层阻隔真冲咽喉而去,贺齐舟一扫位于高山雪顶的阴郁,再无刚才那种艰难爬上雪峰时半死不活的样子,只觉精力充沛,浑身是力,禁不住仰天长啸,然后再无顾忌,直冲雪顶下方的处处悬崖而去。
要去到悬崖峭壁,须先爬下近两百丈高的冰坡,贺齐舟觉得自己的深漩功又有进益,一口气滑下冰坡居然并未消耗多少真气,然后渐次往下地搜寻峭壁上的一丛丛杂草。半个时辰后总算在一处山崖上找到了一株业已枯萎的干草,那宽大的叶片正与那日蜂巢附近所见的一模一样!
贺齐舟小心翼翼地将其连根拔起,收入怀中,然后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迫不急待地扯了一小片与蛇胆丸同时下咽,一边继续寻找这种草药,一边等着体内反应,为了抓紧时间测试药性,自进入谷中第三天开始,贺齐舟就是这样一边采一边试了,只是直到今天仍是一无所获,现在就等着这株草是否能带来奇迹。
半个时辰的搜索后,总算又找到了一株,更令贺齐舟欣喜万分的是那蛇胆的寒毒这次发作地极浅!而血脉中的热毒有了明显的减少,要知道自己可是一点真气都没用,像那样的减少,以前至少要运功逼毒一个时辰,显然那株草是有效的!
虽然贺齐舟还想着多找些这种草,可抬头一看,太阳正在西沉,他可不想在夜间横穿冰河,便果断返身向上,花了半个时辰上到雪顶,又花了差不多时间来到冰河边上,随后努力回忆自己来时的路径,小心绕过冰河中央的那个大空洞,虽然在返回对岸时又滑进一次冰隙,但这对已经有所准备的贺齐舟而言不过只是增加了一个小小波折而已,花了一个时辰之后,总算在天黑之前越过了冰河,前方再无阻隔!
……
“怎么肿成这样了?别哭了,找不到就算了,生死有命!我都不哭,你哭什么?”总算等到贺齐舟回来的小雪见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贺齐舟进洞之后就止不住地流泪,急忙捧起贺齐舟的脸轻声说道:“叫你别试了,你看,比上次较野蜂蜇的都要重了许多!”
贺齐舟只是激动地无法言语,用力地抱住小雪,半晌才哽咽地说道:“小雪,我,我找到了!”除了那次在小雪面前舔胆汁流过一次泪,为了避免许暮雪伤心,这还是贺齐舟在对方面前头一回痛哭。
“嗯,我也找到了!”许暮用那干柴一样的手臂紧紧地环住身前这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不仅因为自己可能会获救,更因为这个男子的执着和痴心!
“我还通了第五脉!”贺齐舟肿成馒头的脸上已经找不到眼睛在哪了,眼泪鼻涕被随意一抹后更是如猪妖出圈,只是在小雪看来,这张脸上却是写满了发自内心的快意,禁不住就往贺齐舟颊上亲了一口,让贺齐舟几乎一夜无眠
……
“一整夜了,这是咱们进谷以来第一次不用泡热泉就挺过寒毒!”贺齐舟牵着小雪的手兴奋地说道。
“嗯!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就好像捂在头上一个多月的厚厚棉被被一下子掀去了!我甚至已经隐隐感到可以去汲取气海的真气了!”小雪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尽管对方现在是一头枯黄卷曲的短发,尽管脸上那粉嫩的白变成了死气沉沉的苍白,尽管一张能气死狐狸精的脸变成了一张尖嘴猴腮貌似骷髅的脸,但贺齐舟眼中,仿佛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最美笑容,“我这就走了,你别太贪心,每两个时辰吃一点点,这次多采点回来后看看通过煎服是不是可以消除头部肿胀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