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寄怀的婚事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举办婚礼的地点就在规模宏大的冀南候府中,这几天前来送贺礼的人快要踏破门槛了,很多人送出上千两的礼物,只为获得一张婚礼当日的请柬。据说一份两人成行的普通宾客请柬已经被叫价到了六百两。
连一向冷清的许府,这些天也都热闹里来。许轻寒不得不在大门上贴下布告:婚事由男方承办,女方除亲戚外,一律不收礼,不发请柬。这才让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扫兴而归。
许暮雪的嫁衣由宫中尚服局的人亲自上门定制,全都按郡王嫡女的规制,凤冠冠顶的明珠还是萧妃特意相赠,小苹还听到了尚服局的人私下议论,那颗珠子至少就值三千两,这套嫁衣全都用上了最好的材料,算下来,足足要万两以上,已经远超皇太孙娶妃时那套嫁衣的花销了。
这话传到小雪耳中,未起一丝波澜,连看都没看那套赶工定制好的奢华嫁衣,平素仍是成天一身缟素。
……
“八百里加急!”烈日当空,贺齐舟大喊大叫地冲入省城锦城,城中大道,游人如织,那匹快要咽气的驿马仍在被马上的骑手催命。
“让开,快让开!”贺齐舟凭着叫喊和日益精湛的骑术在人流中疾行,走出两三里后,不禁暗暗担心起来,这锦城还真是大啊,不知道有没有错过驿站?
“让开,让开,快闪开!”贺齐舟发现路中间迎面走来并行的几骑,个个鲜衣怒马,对自己的叫喊充耳不闻。
“三少爷,要不要让一下?好像是加急的驿骑。
“你是不是傻啊?要我们给一个驿卒让道?”三少爷气道。
“不让那驿卒下跪行礼就已经是开恩了,还要让路?”三少爷身边的公子哥也说道。
“啊呀,那家伙怎么还在冲过来?快把他弄停,撞上我的大宛马,我要他小命!”三少爷惊叫道,那驿骑正直冲自己而来。
“是!”左右扈从正准备扬鞭去抽击贺齐舟的快马。
“啊——”三少爷发出了一声惊叫,一眨眼自己便飞到了半空,然后看到那名驿卒坐到了自己马上,一脚又将身边的公子哥踢下马去,骑一匹,牵一匹,掉转马头后扬长而去。
本以为要摔个半死,没想到落立居然无恙,庆幸了一下之后,猛然醒悟,开始哭叫起来:“日你仙人板板,快追,你奶奶快把劳资地马给追回来!”
几名扈从立即追去,但哪里比得上两匹骏马的速度,转眼便丢得无影无踪。
贺齐舟恼恨对方无礼加无知,阻碍军驿,不就是延误军机吗?怎么教训都不为过,抢两匹马还算是好的!嗯,这两匹马还真不错,咦,前面就是驿站!不用了,下一驿再换马吧。贺齐舟低头自驿旗下驰过,那红白相间的旗子一下子狂摆起来。
贺齐舟不再数自己经过了几个驿站,不是不想数,只是太多,记不起来了。傍晚时分,益中平原上乌云密布,不时有闪电如金龙般自云中蹿出,又狠狠地刺入大地,随后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
没人敢在空旷的原野停留。大江边,直直的驿路上,只见一个黑影,孤独地奔跑在乌云之下,缓缓地向东方移动。转瞬之后,雨水倾倒了下来,滂沱的雨水在狂风鼓动下,半空中就激起无数的水汽,如同一团烟雾,将那个黑影完全笼罩其中。
贺齐舟顽强地钻出水雾,但转眼又被包裹,胯下的马再也无力前冲,双腿一屈仆倒下去。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的贺齐舟双脚迅速离开马镫,一点马鞍,飞身而去,算算距离,最多还有两三里就到下一个驿站了。
贺齐舟仰头又喝了一口雨水,这雨虽然阻了马速,好歹还是节省下喝水的时间。眼前又是无尽的群山,渝州快到了!
贺齐舟回望一眼身后,水泊中驿马已经一动不动了,黄梅时节的大雨好像是有意在刁难自己,除了头顶一片乌黑,远方的天际已经现出了金光,只是周围狂风依旧,拼命地阻截过自己后,又猛烈地刮起落叶败草,夹杂着水汽和柳絮,卷向远方的城池……
娘地还是顶风!时间都快没了!看着一川烟草、满城风絮,贺齐舟只觉一腔愁绪凭空涌起,堪比那梅子黄时雨……
这些日子萧寄怀很忙,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翰林院、武备馆;军中、朝中;京畿的、外来的;无论品级不管官衔,只觉得自己天天在请客,不是在白云楼,就是在玉门小筑,看来朋友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要维持住自己虚怀若谷、知己遍天下的形象还真是非常累。
“萧郎,这么快就走了?”长榻上斜躺着媚眼如丝的上官秋荻。
“嗯,我太累了,要早点回去。明早你就去邯郸吧。”送走几位好友的萧寄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