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外呜咽和哭泣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慢慢只能听到宛转悠扬还带着一丝更咽的歌声。
徐晨坐在床边,握着母巴另一只干枯的大手。
这些年,巴族人一直都把徐晨当做主心骨,但实则在徐晨心中,母巴才是巴族的主心骨。
只要有母巴在,整个巴族就拥有极大的向心力,所有人都能拧成一股绳。
徐晨要做的所有事情,母巴虽然不懂,但却会默默的安排族人一丝不苟的完成。
徐晨说要下山建窑,母巴便毫不犹豫的支持。
徐晨说要下山建房子,母巴就带着所有女人每天辛苦采集食物。
徐晨说要耕田种地,母巴就带着所有人认真帮忙。
修路挖渠,耕种畜牧,造车造船,只要是徐晨想要做的事,无论难或者不难,无论徐晨在或者不在,她都会认真安排完成。
就算是当初徐晨要把外族女人收入部落这种完全违背传统的行为,她也没有丝毫的反对和抵触。
她就是徐晨最坚强的后盾,让徐晨可以毫无顾虑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巴族。
正是在她的睿智和严格的管理和带领下,巴族才能够一步一个脚印,每年发生着巨大的改变,最终几年时间便从一个住山洞穿皮草茹毛饮血的原始野蛮部落,发展成为眼下一个已经完全具备农耕文明气息的新部落。
在徐晨眼中,母巴是简单而纯粹的家长,她虽然见识不多,但却知道自己肩负着伟大的责任,她没有聪慧的大脑,却极具高瞻远瞩的目光,她虽然对族人有时候非常严苛,斥责打骂做的不好的家人,但却又对每个人关心爱护,一视同仁。
甚至有时候,在徐晨眼中她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会因为一些小事感觉到伤心和委屈,但只要安慰几句,有马上又会喜笑颜开充满快乐。
每个巴族女人和孩子身上,都流淌着她的血脉亲情,倾注着她一生无怨无悔的操劳和爱护。
八年时间这样倏忽而过,不知不觉间,就连徐晨都没察觉到,母巴其实已经老了,很老了,老到已经让她无法继续为这个部落,为她的族人辛苦和操劳。
如今母巴的年纪,或许比两年前去世的拱火族大巫还要大一些。
眼下,她就躺在这栋新修的大院和宽敞的房屋之中,但却再也无法继续享受更加安宁幸福的生活。
被推倒的巴族大院,或许就是她心中最后的归宿,而这栋新的宅院,却成了她操劳的终点。
这八年,得益于充足的衣食和安稳的生活,巴族没有一个人因为饥饿和疾病去世。
母巴是第一个。
作为一个族长,她已经做到了她该做的极致,也承担了她应该承担的一切,也付出了她的一生。
看着眼前母巴形容枯藁的样子,徐晨犹自清晰记得当初自己穿越之后看到母巴的情形。
穿着皮草,赤裸着上身,花白脏乱的头发上,插着几根凋零的羽毛,手里拿着一根黝黑的木棍,就像传说中的原始野人巫婆一样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分不清楚真假。
那时的母巴虽然已经苍老,但却带着一股自然纯真的野性,精力依旧十分旺盛。
当初住在山洞的时候,母巴每天安排猎人出去狩猎,安排人制作工具,安排人照顾孩子,带领女人下山采集,然后如同一个威严的家长,指挥和管理着部落的每个人,都按照她的意图日复一日的寻找食物,让整个部落能够在这蛮荒之中生存下去。
随着后来发展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母巴的存在感越来越弱,但徐晨却一直都对她充满了敬重,无论大事小事都还是会和她商量。
只是这两年随着王城的建设和发展,他也越来越无法顾及和考虑到母巴和族人的心情感受。
生老病死虽然是人生常态,所有人也都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但徐晨知道,母巴突然病重或许和自己改变故母节的婚配祭祀活动有关系,更和他建立王城远离部落有关系。
或许在母巴心中,自己就是整个巴族最重要的人,自己越来越疏远巴族,让她感觉到无法诉说的伤心和委屈。
去年因为大院盖瓦已经显露端倪。
而这种伤心和委屈积累之下,终于击倒了这个老人。
“母巴嘎嘎,我们回来了,子龙和雪儿也回来了,过几天我们会在巴族举行一场热闹的巫祝祭祀,始母神会保佑我们所有人!”
徐晨握着母巴的手轻声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