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孝子，他时刻谨记自己是来给母亲省事的。

确实不能接受。

做徒儿的，会成为老师的问题？

接引圣人的弟子，连大罗都不敢成？

接引圣人笑容苦涩，一步迈出了灵山，走到了地府。

只要能控制住通天教主，季长生不觉得自己搞事能引发多大的波澜。

这件事情当然可以换一个角度，理解成接引圣人和准提圣人兄弟情深。

谛听大着胆子附和道：“主人，我觉得长生大帝说的对。”

地藏王菩萨直接一脚把谛听踢开，然后对季长生道：“长生大帝，事情的确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身上的事情……比较复杂。”

同为圣人门徒。

人族都已经上了牌桌，你要掀桌重来，他也不能奉陪。

她也发现了，长生大帝是真的能搞事，而她现在在地府的权柄恰好和长生大帝成为了事实上的同盟。

所以如果她说服不了季长生，季长生肯定真的敢先斩后奏，帮她把紫薇大帝得罪一个干净，逼她去晋升大罗。

地藏王菩萨说到这里，并没有后悔，反而十分平静：“我非愚痴，不懂变通，实在是不好变通。当年我也好，玄都也罢，都做过针对巫族的事情。有些账，不是那么好算的。”

作为一只没什么上升空间的妖兽，它知道自己的天赋全都点在听力上了，注定在其他方面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地藏王菩萨继续点头：“当然想过，西方教需要速成，而老师一直对我保持耐心，从来不对我拔苗助长。老师识我、信我、知我、用我，对我恩重如山，所以当有一天我成为了老师的问题，我就会默默离开，我不能成为祂和准提圣人之间的那根刺。”

李欢颜秒懂。

季长生眨了眨眼。

长生大帝：“那为什么这些年，你距离接引圣人越来越远？地藏姐姐，你有没有从自己身上找过原因？你还是当初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受了委屈会不会去告诉老师？为什么现在什么都藏在心里？你怎么知道接引圣人把你派到地府，不是为了保护你？”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新角度。

西方教内的妖族太多了。

谁掀桌就是和所有大罗为敌。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地藏姐姐，你没发现吗，我飞升还不到一天，洪荒仙界的对抗强度就上升了好几倍。”

地藏王菩萨没有季长生那么乐观。

“地藏姐姐，想想当年，玄都寂寂无名的时候，为了拜师太清，做了多少努力。再想想你当年，为了拉拢接引圣人帮助人族，是何等的热情。为了求母亲保持中立，跪的是何等的毅然决然。无数年过去，你成了地藏王菩萨，天下菩萨之首，大罗之下顶尖的强者，那又如何？在接引圣人面前，你还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弱小的小女孩啊。”

但接引圣人对地藏王菩萨，很显然没有这么好。

不只是季长生感受到了地藏王菩萨的真诚。

地藏王菩萨泪流满面。

季长生把自己的绝技都教给了地藏王菩萨：“在母亲面前，我永远是一个好孩子，需要母亲保护的好孩子。在接引圣人面前，你也永远是那个小女孩，那个需要他保护和教导的小女孩。地藏姐姐，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无数年过去，忘记了最初的初心？”

这种恩情是还不完的。

她也有一个圣人老师。

李欢颜惊讶的看向季长生：“宝，你真厉害，你猜到接引会出手了？”

谛听为了自己的未来，也为了主人的未来，呕心泣血，付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主人，你听我说，我太想进步了。女娲娘娘的坐骑青鸾能把蟠桃当瓜子磕，这日子谁看了不迷糊。”

大罗的诱惑，谁能拒绝呢？

尤其是她真的可以随时迈出那一步的情况下。

接引圣人，同样心潮起伏。

地藏王菩萨摇头：“从未在意过，我入西方教的唯一目的，就是报答老师的恩情。我对西方教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洞府距离老师近一点，其他的都不重要。”

季长生也希望是这种情况。

面对挺胸抬头的季长生，地藏王菩萨无话可说。

自从招妖幡到了她手里之后，这些看起来没什么大用的妖兽，包括三山五岳各路神仙的坐骑，李欢颜就已经把它们当成家养的宠物了。

近距离见识到了长生大帝这张嘴。

“第二，我若是晋升了大罗，各方都有可能会出问题。长生大帝，你还年轻，不知道当年因为玄都晋升大罗，背后掀起了多大的风波。围绕着玄都晋升大罗，后续陨落了一位妖师鲲鹏，妖族残存势力和人族差一点全面开战，甚至三清内部的分歧都与此有关。”

地藏王菩萨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不表。

开玩笑，大罗都是既得利益者。

地府深处，传来一声脆音：“可。”

地藏王菩萨：“？？？”

但以后就有两个主人。

但只有人家青鸾姑娘能把蟠桃人参果当零食吃。

接引回忆起了很多事情。

说到这里，谛听就给自己了一巴掌：“不是，主人我刚才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是人族先民，我就只是你当年收养的一只白狗。你是地藏王菩萨，我就是地府的一只妖兽。你变成了大罗，我就变成了神兽谛听。主人，你当年收养我的时候说过要为我负责，你要说话算话。”

季长生吐槽道：“我每多知道一条关于截教的信息，就会加深一次对截教的偏见，截教死的真不冤。”

“后来玄都大法师猎杀鲲鹏，我想太清圣人应该也提供了太极图或者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这样的至宝，否则玄都大法师很难成功。这次玄都大法师对准提圣人出手，携带的是三清全套至宝。地藏姐姐，接引为你做了什么？在你可以晋升大罗的时候，把你发配到了地府？”

地藏王菩萨还活着，说明至少接引对地藏的态度没有那么糟。

眼前浮现出了当年那个巧笑嫣然的小女孩。

是真的毒。

祂也可以有一个大罗传人。

“我不知道，只是根据老师的口风猜测。把我送来地府，也未必全是发配，可能也是因为老师想保全我。”

他都没有想的这么周全。

长生大帝痛心疾首：“地藏姐姐，接引圣人对你如此之好，怎么可能会让你离开呢，他只会想让你更好啊。沟通、交流、真诚、孝心，地藏姐姐，你明明长了一张嘴，有满腔的孝心，为什么不当着接引圣人的面说这些话？”

季长生被谛听逗笑了，对身边的李欢颜道：“宝，多给谛听备几只蟠桃，这条狗有大用。”

她曾经是会笑的。

婆婆家大业大，看不上一个动物园，也可以随便送人，但我看的上啊。

“长生大帝，你要注意一下分寸。”

“后土娘娘需要的是巫族崛起，而一旦收留了我，就意味着她插手了西方教内部事务，会让巫族凭空多出西方教这个大敌。我没有那个价值，让后土娘娘冒如此风险。”

地藏王菩萨点头：“当然知道，老师是六圣之一，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认识老师之前，在修行之道上还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会。这一路走来，我犯过很多错，都是老师在指点我，为我的错误买单，教我做事和修行。我欠老师的太多了，所以如果老师需要我离开灵山，我就直接离开。”

不敢问。

地藏王菩萨解释道：“当年截教万仙来朝，万仙几乎都是湿生卵化的妖族出身，他们当然不愿意接受一个人族的大师兄。截教后续在封神大劫中和人教阐教对着干，有部分原因就来源于此。”

地藏王菩萨怒了：“谛听你给我闭嘴。”

“长生大帝，你也是人族，你应该能想到，我们人族的崛起过程中，就是踩着妖族和巫族上位的。”

你们该认主的继续认主，我不拦着你们去奔向美好前程。

片刻后，娲皇宫多出了一道水幕。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这些前辈的水平和智商都是有的，季长生觉得他们就是年纪太大，拉不下脸了。

不过季长生帮地藏王菩萨和接引圣人都回忆了一下当年。

一旦发生连锁反应，她根本就把握不了对她包括对人族以至于对诸天万界来说是好是坏。

“有……还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

一看接引就没有好好教。

娲皇宫的青鸾姑娘有什么神通？有什么实力？但一样是坐骑界的天皇巨星，所有坐骑的偶像。

而且他觉得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小。

季长生洗耳恭听：“地藏姐姐你慢慢说，咱们一件一件的梳理，我觉得没什么复杂的。”

“猜到了，灵山本土派是有份量的，地藏姐姐又那么真诚。”

好歹毒的接引。

祂忽略了地藏看向玄都那羡慕的眼神。

不问才有念想。

“后土道友请了，地藏大罗后，地狱一切如常，我欠道友一次因果。”

“地藏姐姐，看来你平日里也没少琢磨这事啊，否则不会把方方面面都考虑的这么清楚。”

他只是想进步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季长生惊了：“准提还对你下过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地藏姐姐你成大罗没危险，接引圣人肯定还是愿意护着你。俗话说的好，得寸就要进尺，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有一天让接引圣人在兄弟和女儿中间选择你这个女儿。地藏姐姐，你要学学向上管理。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你不能每天坐在地府，坐视接引和准提在西方你侬我侬。发挥你小棉袄的优势，争宠啊，女人还争不过男人？”

这种因果太重了。

地藏王菩萨沉默了片刻，随后语气有些复杂：“玄都大罗之前，老师于我而言如师如父。玄都大罗之后，老师依旧是老师。如果没有老师，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难怪妈当年也站在了通天教主对立面。

但毒的恰到好处，毒的无比诛心。

“真诚果然是必杀技。”李欢颜感慨道。

季长生十分冷静：“错了，真诚加任何一张王牌都是王炸，唯独单出是死牌。”

唉，我要是年轻五岁，肯定不加最后一段，只写接引和地藏的师徒情深。放现在，就不误导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