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修不是这样,真修多是师徒相传,入门之后一心修持,在成法之前很少与人世有什么接触,就算后来有入世历练,也是身在内而心在外,更有许多人因为传承高明,无需入世就能成就上法。
这就造成了两者看去都属于修道人,可实际上无论从经历还是对道途的理解上都是完全不同,理念也自是各有差别。
所以那些真修纵然转修浑章,不把自己视作玄修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
余玄尊道:“玄廷之中,权柄多是由那些真修把持,固然还有那两位同道为我玄修说话,可是到底势单力孤,难以与诸多真修相比较。
巡护可是知道,玄廷之中,一直有废玄复真之说,不过是现在用得到我辈,故是还不至于当真做此事,可是如今以造物取代玄法之论却是屡屡提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玄廷当真就会摒弃玄法,转而是去扶持那造物。
为此我与几个同道一直在设法提携后辈,开坛讲法,广纳门徒,都是为了能从出挑选出合适人才,助他们入道,好壮大我玄修一脉。”
张御道:“余玄尊有心了。”
余玄尊道:“余不讳言,此是助人,亦是助己,我坐此位之上已然七十载,再有三十载,便满百载,到时便可挟功成为廷执,与那两位道友同列与玄廷之上,更能为我玄修一脉增得一分助力。”
张御问道:“三十载么?”
余玄尊颌首道:“三十载。”
张御却是抬目望去,平静问道:“但此三十年中,又有多少人会因此遭受苦难,又会有多少修士因此陨落性命呢?”
余玄尊道:“巡护何以如此说?”
张御道:“照余玄尊之言,当是心中一片赤诚,可又为何要去与那些上宸天修士相勾连,这又如何解释?”
余玄尊道:“看来张巡护这次是来兴师问罪的。”
张御看着他道:“御来此是为何事,尊驾不是一开始便就明白了么。”
直到到现在,他也未能从这位身上摄拿到任何气机。
这并非是余玄尊守得紧,而是一走到这法台之上,对方就对他的意图有所发现了,不然方才也不会与他说那番话了。
余玄尊叹一声,道:“张巡护,何至于此?有些事你大可当不曾看见,我方才所言,并非欺瞒,而我行事也自有我的道理,为求玄法之兴,此中纵有些许牺牲也是无可避免的,巡护何须去在意这些小节呢?”
张御道:“余玄尊方才言,有些人只见天地,却不见人,那么我现下问余玄尊一句,你可是见到了么?”
余玄尊默然片刻,遗憾言道:“张巡护,你既然执意如此,我却不能放你回去了。”他这时一抬手,向着张御轻轻一按。
张御身上霎时银光泛起,他感觉似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拂过,就如陈乾定当时所施手段一般,不过这一回,比起那仿若清风拂面一般的感觉,却好似有无比沉重的铅汞压上身来,令他一时难以动弹。
余玄尊对此毫不意外,淡淡道:“巡护虽有‘天一重水’护身,可此重水也不过一滴罢了,又能护得张巡护多久呢?”
张御却是言道:“无需多久。”
他伸手出去,拿住剑柄。
既然那一缕气机少缺,那便由他自己来取!
这一念升起,再未去顾忌什么天兆,整个奎宿地星上空,顿时掀起一片蒸腾雷云,并且无数狂旋飓风因此生出,在地陆汪洋之上形成一片片白气漩流,地星上方得乙未天城也是晃动不已。
这时他似承受无比沉重的重担一般,慢慢自座上站了起来,将惊霄剑缓缓拔出剑鞘,与此同时,他袖中的那一根苍翠的茶树枝忽然蔓延出来,如一根根藤蔓一般沿着他的手掌缠绕到剑刃之上,随此一股玄妙意念传递出来,天地仿佛为之定住了一瞬!
他双手持剑,举起剑刃,对着坐在那里的余玄尊就是一剑斩落!
整个法台明灭了一瞬间,好似闪过一个霹雳。
余玄尊依旧坐在那里,神情坐姿看去丝毫未变。
张御剑光回转,持剑而立,他心中明白,这一剑虽未能致其受损,但剑上气机已得,意念已复完满,并且当为玄廷所知。
正如此想时,那剑刃之上有七彩光芒一闪,霎时飞射出去,照入虚空之中。
不过一息之后,轰的一声,就见上空裂开一道缺口,自里透出万丈霞光,并听得隆隆之声,少顷,自那里冲涌出来一道灵光大潮,并往余玄尊所在之地落来!
余玄尊看着此景,遗憾一叹,目光落在了张御身上,道:“张巡护,终有一日,你会明我之意。”语毕,他身影就在那冲来大潮之中由实转虚,越化越淡,最后化作一道飘渺云雾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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