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迈向高武第一步(2 / 2)

可是心禅七老中一个精瘦骨立的老僧突然说道:“这个弟子的武功是谁所授?”他说话声音极是尖锐,有若寒夜枭鸣,各人听在耳里,都是不自禁打个寒噤。

天鸣、无色、无相等心中均早存有这个疑问,一齐望着觉远和张君宝。

觉远师徒却呆呆站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鸣道:“觉远内功虽精,未学拳法。那少年内功兴许是觉远所传,但他拳脚武功绝非佛门武功,却是何人所授?”

那老僧见张君宝呆立不动,斗然间双眉竖起,满脸杀气,厉声道:“我在问你,你方才的高明拳法是谁教的?”

张君宝方才和何足道只交手三招,但是恰恰用是杨明当年传授的三招高明武功。

三招以后何足道就认输退去,所有人都只当张君宝还有后续成套的高明武功,想起张君宝不过是个打杂小厮,却学了本门高深的内功,更身怀别派武功,来历不明,不知是否有人调教。

觉远知道这位心禅堂的老僧辈分甚高,乃是方丈天鸣禅师的师叔,见他对张君宝如此声色俱厉,大为不解,但见他眼色之中充满了怨毒,脑海中忽地一闪,疾似电光石火般,想起了七十余年前火工头陀偷师叛逃之事,知道经此一役,少林寺的武学竟尔中衰数十年。

自此定下寺规,凡是不得师授而自行偷学武功,发现后重则处死,轻则挑断全身筋脉,使之成为废人。

张君宝不是少林寺弟子,不过是奴仆小厮,若说跟随自己学的内功,今日立功也能给个弟子名分求得圆满,可是他还学得了杨居士当年传授的武功,显然是引起了心禅七老的心事,担心是带艺入寺,为了偷取少林神功。

觉远霎时间满背全是冷汗,只担心本寺前辈不给君宝机会就要将他拿下废了武功,当即叫道:“老方丈,这……这须怪不得君宝……是当年华山上杨居士所传……”

一言未毕,只听得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喝道:“达摩堂众弟子一齐上前,把这小厮拿下了。”

达摩堂十八弟子登时抢出,将觉远和张君宝四面八方团团围住。

十八弟子占的方位甚大,连郭襄也围在中间。

那心禅堂的老僧厉声高喝:“罗汉堂众弟子,何以不并力上前!”

罗汉堂一百零八名弟子暴雷也似的应了声:“是!”又在达摩堂十八弟子之外围了三个圈子。

觉远十年来和这徒儿相依为命,情若父子,情知本寺因为当年的事故关闭山门一甲子之多,大伤元气,本门耆老都心下凄然。

如今唯恐再有危及本寺的事情人物出现,如此群情汹汹下哪里还能细细探听详情?

张君宝只要一被擒住,就算侥幸不死,也必成了废人。

但听得无相禅师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达摩堂十八弟子齐宣佛号,踏步而上。

觉远不暇思索,蓦地里转了个圈子,两只大铁桶舞了开来,一般劲风逼得众僧不能上前,跟着挥桶一抖,铁桶中清水都泼了出来,侧过双桶,左边铁桶兜起郭襄,右边铁桶兜起张君宝。

他连转七八个圈子,那对大铁桶给他浑厚无比的内力使将开来,犹如流星锤一般,呼呼风劲刮得一丈之内站不下人。

达摩堂众弟子纷纷闪避,罗汉堂弟子更是靠近不得。

觉远寻得路径,健步如飞,挑着张君宝和郭襄踏步下山而去。

众僧人呐喊追赶,只听得铁链拖地之声渐去渐远,追出四五里后,铁链声半点也听不到了。

觉远一担挑了两人,直奔出一百多里开外方才止步。

只见所到处是一座深山之中,暮蔼四合,归鸦阵阵。

觉远内力虽强,这一阵舍命急驰,却也已筋疲力竭,胸背僧袍也尽被汗水浸透。

张君宝与郭襄从桶中跃出,各人托起一只铁桶,从他肩头放下。

张君宝道:“师父,你歇一歇,我去寻些吃的。”

寻找半日,只采得一大把草莓来。

三人胡乱吃了,倚石休息。

休息片刻,觉远也不知打坐运功,一时间腿脚酸软,咳嗽不止。

郭襄轻轻替他捶背,说道:“你累啦,且睡一会儿吧。”

觉远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也真的累啦。”

张君宝拾些枯柴,生了个火,烤干郭襄和自己身上的衣服。

三人便在大树之下睡了。

郭襄睡到半夜,忽听得觉远喃喃自语,似在念经,当即从朦胧中醒来,只听他念道:“……彼之力方碍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里……”

郭襄心中一凛:“他念并非佛经,倒似是武学拳经。”

只听他顿一顿,又念道:“……气如车轮,周身俱要相随……”

郭襄听到此处已知他念的是武学要旨,暗想:“他口中喃喃念诵的,莫非便是九阳真经?”

她想到此处,生怕岔乱了觉远的神思,悄悄坐起,倾听经文,暗自记忆,自忖:“倘若他念的真是九阳真经,奥妙精微,自非片刻之间能解。我且记着,明儿再请他指教不迟。”

只听他念道:“……先以心使身,从人不从己,从身能从心……权彼来之长短,毫发无差……工弥久而技弥精……”

月光之下,郭襄边听边思索,忽见张君宝盘膝而坐,也在凝神倾听。

郭襄心道:“这大和尚神功绝顶乃是我亲眼目睹。他所说的武功法门,定然是世上第一流。”

于是又用心暗记。

觉远随口背诵,断断续续,有时却又夹着几段楞伽经的经文,后来更是把自己修炼太素化生功的心得体会并融入九阳神功的口诀心法都一气的说了。

原来觉远虽然天资绝顶,又练出了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但是却是个泥古不化的死脑筋。

在华山听讲神功仙法时就只捡一些能融合自己练气法门的心法口诀记下修炼,后来又根据炼气化神的法门只琢磨着观想大日如来等无相佛法,无知不觉间虽然练成了太素化生功,但却是将太素化生功与九阳神功相融合的一门奇功,只连内气经脉,不通武学,更不修炼神仙法,可以说是把练气内功一道走到了巅峰极致。

此时觉远无心修炼而成的“太素九阳功”已是堪比太素化生功七八成威力的神功,而且没有专修锻体之法,而是专攻炼气之法,导致威力上尤胜太素化生功,心法口诀上也远比太素化生功简单数倍。

屈指算来,太素九阳功算是江湖上除了林清玄所创的仙法神功以外的威力最大的一门武学了,堪称超越九阴九阳等武学总纲的练气无上经典,练成此功自然真气质地威力都远胜寻常上乘武功,若能传出也必能化低武为高武了。

觉远迷迷糊糊中一开始说九阳神功,后来说楞伽经,再后来说太素化生功,又掉过头来说起了太素九阳功,有时候三者还会相互掺杂。

郭襄听的越多就愈是摸不着头脑,幸好她生来聪颖,觉远所念经文虽然颠三倒四,却也能记得了二三成。

冰轮西斜,人影渐长,觉远念经的声音渐渐低沉,口齿也有些模糊不清。

郭襄劝道:“大和尚,你累了一整天,再睡一忽儿。”

觉远却似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念道:“……力从人借,气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

他越念声音越低,终于寂然无声,似已沉沉睡去。

郭襄和张君宝不敢惊动,只是默记他念过的经文。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天色渐明,张君宝一回头,突见大树后人影一闪,依稀见到黄色袈裟的一角。他吃了一惊,喝道:“是谁?”

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老僧从树后转了出来,正是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

郭襄又惊又喜,说道:“大和尚,你怎地苦若不舍,还是追了来?难道非擒他们师徒归寺不可么?”

无色道:“善哉,善哉!老僧岂是拘泥陈年旧规之人?老僧到此已有半夜,若要动手,也不等到此时了。觉远师弟,无相师弟率领達摩堂弟子正向東追寻,你们快快往西去罢!”却见覺远垂首闭目,兀自不醒。

张君宝上前说道:“师父醒来,罗汉堂首座跟你说话。”觉远仍是不动。

张君宝惊慌起来,伸手摸他额头,触手冰冷,原来早已圆寂多时了。

张君宝大悲,伏地叫道:“师父,师父!”却那里叫他得醒?

无色禅师合十行礼,说偈道:“诸方无云翳,四面皆清明,微风吹香气,众山静无声。今日大欢喜,舍却危脆身,无嗔亦无忧,宁不当欣庆?”说罢,飘然而去。

张君宝大哭一场,郭襄也流了不少眼泪。少林寺僧众圆寂,尽皆火化,当下两人捡些枯柴,将觉远法身焚化了。

郭襄道:“张兄弟,少林寺僧众尚自放你不过,这样吧。”

说着从腕上褪下一只金丝镯儿,递了给他,道:“你拿这镯儿到长安去见我爹爹妈妈,只要在我爹妈跟前,少林寺的僧众再狠,也不能来难为你。”

张君宝含泪接了镯儿。郭襄又道:“你跟我爹爹妈妈说,我身子很好,请他们不用记挂。我爹爹最喜欢少年英雄,见你这等人才,说不定会收了你做徒儿。我弟弟忠厚老实,一定跟你很说得来。”说着转身而去。

张君宝发呆许久才擦干眼泪挑起师父所留的那对大铁桶,摇摇晃晃的缓步而行。

荒山野岭之间,一个瘦骨棱棱的少年渐渐消失不见。

此时孤形影只的张君宝还不知道,恩師觉远圆寂前将太素九阳功传下,自己跟郭襄、无色三人跟抵不同,但却各自学得领悟了三成左右的心法口诀,自此以后竟然能引动了江湖的巨大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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