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想来,这个单向而强制的过程,其实和化荒真挺像的,不是吗?好在灯下黑的道理对天下人都适用,迄今为止,我看到的能做出这个联想的人还真是寥寥无几。”
“天庭陨落之后,世上再无仙界……但仙界并不是凭空消失了,它直接坠落到了九州大地上,构成仙界的所有物质和非物质,都已经融入这片土地了。所以,仙界其实依然是存在的,飞升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一切都和九州融合了,两界不再有隔阂。于是飞升的途径也就多种多样。不一定要修为高深,或许只是单纯与仙界缘分到了,就突然一下子飞升了。原理类似曾经的仙门洞开。”
“但纵使飞升有万千大道,却有一条是不会变的,也就是修为到了,便会飞升,而这个飞升的门槛,恰恰就是化神巅峰。”
“所以,从化神突破的那一刻,就是从仙盟飞升去荒界的那一刻。这般格局之下,我怎么可能允许仙盟人的个体实力超越化神呢?而保险起见,最好是从元婴阶段就严格控制进量。”
“但是,这般道理,我要怎么和天下人交代呢?圣女大人你说我能言善辩,但再怎么善于言辞,我也没办法更改人类趋利避害的天性,更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变得大公无私,自觉抵御住飞升的诱惑。需知世上最大的趋利避害,就是修行有益四个字。自洪荒时代,人类开启灵智的那一刻起,自强不息就成了代代相传的本性。仙道也好,魔道也罢;求自在、求长生、求繁衍、求永恒、求真理……万千大道而殊途同归,总是一路向上,勇往直前。若人们知道,即便是天庭坠落了,人们依然可以修行成仙,而代价不过是化荒……我就算再能言善辩十倍,也不可能说服他们驻足原地了。”
说到此处,鹿芷瑶甚至自己都苦笑出来。
“事实上,我甚至很难用足够的理性说服自己一直坚守下去。天庭坠落的那一刻,很多人在咱们眼中变成了怪物,对咱们大开杀戒,于是咱们奋起反击,直到赢下一场场不可思议的胜利,与荒芜分庭抗礼。但是,如果从一开始就放弃抵抗呢?只要接受化荒的自己,其实咱们就可以迎来一个宛如飞升的美好未来啊。你说,奋战几十年,成为什么仙盟尊主,真的有意义吗?以我的本事,在天之左或许能走得更高更远啊。”
苦笑之后鹿芷瑶只用了一个瞬间,就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好了,这些废话就到此为止,我现在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并不打算回头。而且,哪怕只是指鹿为马的鬼话,我也不觉得我构想的仙盟,会输给那群连自重都负荷不起而轰然坠落的肥肥。眼下我们的确是龟缩在定荒结界里苟活,但我相信千年之后,我们将可以培养数以亿计的筑基、金丹,建立不可思议的仙家奇观,然后集合全力突破边境,向天之左发起反击,夺回失去的一切!”
“但是,仅仅消灭荒芜是不够的。因为真的就此将荒芜灭绝,我们也就失去了一条本该属于我们的前进道路……而我一向是个贪心的人。亿万金丹固然是好,但又如何好得过亿万真仙呢?所以,虽然眼下布局似乎有些太早,但有的事不从一开始就打好基础,后面可能就没机会了。圣女大人,你是极少数化荒之后,依然保有正常人类的思维理性,从而能够长期在仙盟生活的特例,而我现在就想要借助你的力量,为千万年后的仙盟人,保留飞升的希望。”
这番话之后,茅屋内安静了很久。
圣女再次开口时,声音微微沙哑。
“你需要我怎么做?”
鹿芷瑶真挚地说道:“首先,和我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