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主公竟然还给羊衜授了官,应该不是看在蔡夫人面子上吧?”
袁熙出声道:“羊衜没有大恶,何况先前我已经让他吃足了苦头,之后应该会老实做人。”
“我虽然很讨厌泰山羊氏,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属于是可以争取分化的族群。”
“我对待羊衜,也释放出态度给曹操看的,曹操此人多疑,肯定怀疑是不是羊氏和我私下勾连了,若是其采取手段,正好能将羊氏逼到我这边来。”
诸葛亮微笑道:“我就知道主公没安什么好心。”
袁熙哈哈一笑,“总不能让这些大家族左右逢源,什么便宜都沾吧?”
诸葛亮叹道:“诸葛氏如今各自流离,据说去到曹操孙权麾下的,也有不少,只是琅琊本地已经是没有人了,可见家族兴衰,无论大小,皆是无法在乱世中求全。”
袁熙倒是早知道这些,出声道:“乱世求存,身不由己。”
他不想多谈,换了个话题,“我那卷绢布,军师看过了吗?”
诸葛亮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道:“亮粗略看过一眼,还未细看,但里面奇思妙想,确实是令亮惊讶,颇受启发。”
“不瞒使君说,因为畜力紧缺,我最近在研究木牛流马之术,但最大的问题,便是如何让其动起来。”
“我开始只能想到绞盘发条之法,这是人力提前上好,催动木牛流马的动力,但不能持久,走了几十步便需要重新绞紧,且损耗很大。”
“最关键的就是,这种机关相比畜力拉动的板车,毫无优势。”
“其中有很多关节处,亮迟迟无法突破,正处于混沌之中,使君写在绢布上的那些话,却是给了我不少启发。”
“什么物体运动需要做功,做功的手段表现,是烧开水。”
“使君用烧水壶的壶盖作为比喻,结合风箱水车,亮终于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使君先前对黑山采煤那么上心了。”
“要是木牛流马之术能够完成,不仅陆路方便很多,水路船只也会脱离风力人力的限制,这前景不可限量啊。”
袁熙笑道:“军师厉害,这确实是将来时代发展的关键。”
“这其实并不是原理很复杂的东西,但对燃料的要求很高,木柴效率太低,只有煤才能满足基本的要求,而且因为生火之物稀缺,很多年间却没有让人去往这方面去想,才错过了这方便之物。”
“而致力于研究木牛流马之术的军师,应该是当世最能认识到其好处的人了。”
袁熙心中叹息,虽然工业革命伴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产生,但其实两者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工业革命的先导文艺复兴,其产生的诸多学科,也是在西方封建制社会便产生了,那时候西方生活水平还不入同时期的宋明。
真要严格说起来,促进科技进步的,应该是对外扩张掠夺的欲望,其前提就是穷则思变,正是因为欧洲国家太穷,才开始了海外掠夺扩张之路。
而对于农业发达的中国,能吃的饱饭,商业也发达到一定水平,反而没有太多的对外掠夺欲望,扩张领土是要花钱的,打下来也是遍地野人的荒芜之地,捞不到好处为什么要打?
而相反,对掠夺充满欲望,又掌握了资本主义精髓的西方来说,殖民地是其发展的必须要素,因为这既是原料产地,也是倾销市场。
资本主义本质是殖民主义,即对外利用暴力殖民落后民族,对内利用资本殖民落后地区,从而形成小部分人奴役大部分人的不公局面。
让资产聚积到小部分人手中,形成权力落差,这点这封建中央集权制并没有多大区别,最多只是手段不同,封建集权偏向于暴力夹杂着治理手段,而资本主义则是掠夺性压榨伴随着暴力,本质都是少数人的特权罢了。
袁熙知道自己不能脱离生产力去建立不切实际的社会关系,将来的天下,必然是存在不同思潮,不同社会经济成分因素之间的碰撞角力,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调和,让其形成一个稳定的均态。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袁熙也是心中没底,社会政治实在是太复杂了,他要做的根本没有可以仿效的样本,只能是一步步摸索了。
他转向诸葛亮道:“青州的事情,便有劳军师了。”
“军师只要记住一句话,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多多听取不同阶层的人的意见。”
“当然,听是听,最后还要军师独断专行,方能推行下去。”
“我是看好军师的。”
诸葛亮连忙应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在路上,突然袁熙看到诸葛亮面色古怪,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看到路边摆了个小摊,上面的麻布招牌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字,似乎是在卖什么东西。
袁熙定睛看了看坐在摊子后面戴着帽笠的女子,那不是黄月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