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的回答,差点将刘劭快踏进鬼门关的脚拉回来大半,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元常在说什么?”
“害怕?”
“你都快花甲之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怕他一个年轻人?”
钟繇叹道:“你别看他年轻,但他的才干之高,乃是我生平仅见,却偏偏表现的那么谦恭,那说明他内心要么是个圣人,要么自视甚高,不屑与别人交心而已。”
“这种人最为可怕,你待他好了,他会记得,你待他不好,他更会记得。”
“陈群那人只看利益,你固然和他无法成为密友,但他也不会打击报复,虽然得罪了他,但只要有好处,大家还能成为朋友。”
“但司马懿这人,就不一样了。”
“你要是让他记恨上了,那可就难说了。”
“得罪君子,但莫得罪……会记仇的人啊。”
“他年纪轻轻,就走到了如此位置,将来我们子嗣还要仰仗他的荫庇,又岂能轻易得罪?”
“倒不如卖他个好罢了。”
刘劭沉默了一会,方才出声道:“那元常当初为什么还要提携他,阻止他出仕不就行了吗?”
钟繇叹息道:“那咱们选谁呢?”
“魏国上下,蝇营狗苟者如过江之鲫,大部分都是见风使舵,见势不妙就想着改投门庭的,难道依靠他们,来支撑这风雨飘扬的大魏吗?”
“先帝在世的时候,对你我都有知遇之恩,我为了报答这份恩情,说不得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押宝司马懿能够力挽狂澜,如果他不行,别人更不行。”
“至于你我,何须管身后之事,我比孔才年长几年,孔才既去,我还有几年好活?”
“到时候晋魏相争,已经不是九泉之下的你我,该管的事情了。”
刘劭听了,坐起身来,叹息道:“元常啊,我自追随明公,到现在已经十余年了,彼时我已经年近四十,却蹉跎无从,直到得遇明公,方明显天下,更得元常相助,方有今日成就。”
“虽然也曾颠沛流离,但我从未后悔遇到过明公和元常啊。”
“无论后人如何评说汉魏之事,我终是大魏臣子。”
数日后,刘劭病逝,曹丕亲为之发丧出殡,百官前来吊唁,司马懿在人群中看到了钟繇,发现一年多没见,对方已经是头发花白不少,容貌更是苍老了许多。
他心道难道自己这三人的小圈子才不过数年,就要如此黯然落幕了吗?
与此同时,幽州鲜卑大营的疫病,随着盛夏的到来,也开始有了蔓延的趋势。
但孙权提供的法子,给了草原上的萨满们很大的启发,他们找出,亦或是想出了上古焚烧尸体的天葬仪式,这竟然是歪打正着,有效阻止了传染人数的扩大。
对此柯比能极为欣喜,照这样下去,只要再隔离一段时间,鲜卑兵士就会恢复士气,做好全面发动进攻的准备了!
经过柯比能几次动员,鲜卑部族也彻底抛弃了幻想,他们大批屠宰牛羊,甚至连供来年繁衍的母畜都杀掉了。
但先前染病死去的牲畜太多,因此鲜卑放弃了几乎所有的老人,把充足的食物供给给兵士,保证了战斗力,而妇孺只能获取极少量维持生命所需的变质食物。
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鲜卑那边要孤注一掷了,张辽高览等人连续带兵袭击代城,想要破坏鲜卑人全面出兵的计划,但却都被早有防备的鲜卑人打退了。
对此很快便被检事府探子查知,报知了和鲜卑人对峙的高览。
高览收到消息后,拿出一份早已经写好的密令,让人偷偷潜入代县,带给潜伏在从怀中的检事府死士。
数天后,检事府在城内的死士头目接到了高览的密令,开始秘密召集人手。
鲜卑人打下代县的时候,里面还有上万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被鲜卑人编做奴隶,日夜修建城防,其中便混有几十名检事府死士。
而如今他们隐忍之下,终于是等到了传来的命令,知道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收到报信的探子们,纷纷挖出地面下埋藏的兵器和盔甲部件,在最短的时间内,纷纷完成了被甲,然后沿着早已经计划的路线,趁着夜色秘密聚集到了离着柯比能王帐不远处的秘密宅院里面。
死士头目望着整整齐齐的四十多人,出声道:“诸位,报答主公的时刻到来了。”
“没有主公当年救命之恩,我们一家老小,早已经死在了兵荒马乱之中,亦或被胡人荼毒奴役,哪有今日家小的温饱?”
“主公承诺,不管我们能否活着回去,都会供养我们家人一生,得此主公,我们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报恩之日,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