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七章:小妖女闯荡江湖之始(1 / 2)

雪林中的司暮烟默然转身,看着带剑而来的莲袍女子,神色冷然。

时以娆足尖点过暴雨横流的地面,水面泛起的涟漪在她的裙摆下凝结成冰,时以娆冷漠地凝视着司暮烟,玉躯上金粉书成的铭文熠熠生辉。

“你怎么会来?”司暮烟问。

“因为时姐姐早就怀疑你了。”

另一道仙音在林间响起,叶清斋从雪林中缓缓走出,澄澈的风裁剪得体,在她玉体上流淌,化作汹涌的衣,她的雪肌玉骨在雷电中泛着璀璨圣辉。

若时以娆是雪,叶清斋就是冰,最明澈的冰。

当初慕师靖将猜想告知时以娆后,时以娆便留了心,也察觉到了赞佩神女的不对劲,今日神墙大乱,古龙来袭,司暮烟终于忍不住趁乱出手,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时以娆也在等这个机会。

孤证无凭,时以娆还喊来了叶清斋。

幼年时候,时以娆与叶清斋还是同窗,彼时叶清斋无依无靠生活清贫,全靠时以娆接济,时以娆对谁都极冷漠,五句话凑不齐十个字,唯有对她不一样。

那时很多人还以为她们会结成女子道侣,甚至有好事者去对叶清斋说,时以娆予你的大恩大德,你无以为报了,快去以身相许吧。

但叶清斋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情与欲,而是同道者的惺惺相惜。

司暮烟被三人围攻,她松开了搭在剑上的手,垂下衣袖,做出了束手就擒的姿态。

“即便如此又如何呢?”司暮烟说:“我是罪戒神女,唯一能审判我的,只有陛下,在你们眼里,我或许是叛徒,但我心里清楚,我从没有背叛圣壤殿。”

“愚不可及。”叶清斋摇首。

“真正愚蠢的是你们,你们没有聆听到陛下的圣言,但我听见了。”司暮烟坚定地说:“我履行的是陛下的旨意,只有祂能审判我。”

说完这句,司暮烟露出了微笑,她凝视宫语,以预言般的语气开口:“陛下很快就会苏醒,恶魔的女儿啊,你会被天下共诛。”

宫语没有理会她的诅咒。

时以娆伸出一截玉指。

一道光落到了司暮烟的身躯上,如冰雪凝结蔓延,封印了司暮烟的全身,这是大日冰封之术。

司暮烟没有反抗,她静静地闭上眼,任由冰雪加身,如沉眠于寂静棺椁。

大敌当前,迷雾汹涌,杀死一位身怀秘密的神女没有必要,等浩劫过去,司暮烟自会迎来审判。

叶清斋带着被封印的赞佩神女离去。

时以娆缓缓走到了宫语面前。

她与宫语差不多高,恰可平视。

“好久不见。”时以娆说。

“是啊,自两百年前打了一场后,我们几乎没再碰过面了。”宫语笑了笑。

“嗯,那天也是暴雨。”

时以娆望向黑压压的天空,回忆道:“那时我道法初成,意气风发,下山游历人间,自以为天下无不可撼动之山,无不可斩断之物,然后……”

然后,她惨败在了宫语手下,挨了一场毕生难忘的打,向来纤尘不染的衣裳沾满泥泞,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天暴雨很大,混淆了她的泪水。

那时的宫语败了她,意犹未尽,甚至还‘夸’了两句:我打败了这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仙子神女,还数时姑娘的手感最好。

这句话她记了很久,她甚至分不清,这位道门楼主到底是真的想证明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神女,还是只是想满足她那无聊的趣味。

总之,对于她们那一代仙子而言,宫语就是将她们一代人压得喘不过气的混世魔头。

“如果知道你后来会去承罪戒之剑,那我当时会对你下手轻点的。”宫语说。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时以娆说。

“是么?在我眼里,承罪戒之剑与修妖并无区别,你们得到了力量,但最终也会走向疯狂,更何况……”宫语轻轻一笑,说:“更何况,哪怕拥有了神剑,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自信。”时以娆的话语中难得透露出几分讥嘲之色,她说:“你这些年做的唯一有意义的事,恐怕就是收了几个不错的徒弟。”

“是么。”

宫语也不恼,她胸口处的伤疤缓缓愈合,鲜血从玉脂上剥落,露出了雪白的原貌,真气激荡间,仙子破碎的衣裳也重新弥拢,遮蔽住了耀目雪色。

宫语闭目养神片刻,淡淡道:“等这场灾劫过去,再打一场?”

“你忘了你当年参与订立的规矩了?”时以娆问。

“这是神山的规矩,去外面打不就成了?”宫语微笑。

时以娆终年冰雪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波澜,她颔首,道:“如此甚好。”

她们心里都有不少狠话,若时机得当,恐怕能杵在这里聊上个把时辰,但天空中的雷鸣是一声声催促,苍龙入城不知所踪,她们谁也不敢怠慢。

“龙去往圣壤殿了。”宫语说。

“它是自寻死路。”时以娆漠然道。

话虽如此,时以娆的神色却越发凝重。

很快,几位神女消失在了雪林之中。

同时。

神守山至圣壤殿的大片荒野上。

谦卑、哀伤、垂怜、丰收四位绝世神女已立在荒原之上,足下大阵展开,气势恢宏,而她们上方的黑云里,来自古代的君王正兴风作浪,它在大阵中游曳着,沧桑的瞳孔透过层云俯瞰大地,风暴与雷鸣都是祂轻蔑的嘲弄。

……

林守溪醒来时,头痛欲裂,他从泥泞的大地上爬起,睁开眼,看到了暴雨笼罩中的死城。

死城的城门早被战斗损毁,墙壁上也爬满了裂纹,一眼望去像张缺了门牙的老人的脸。

先前,异界之门的开启被袭来的剑打断了,门内的宇震荡不休,林守溪与慕师靖身处其中,承受着四面八方巨大的压力,苦不堪言。

幸好,这个过程很短暂,暴雨中,彩门一闪而过,他与慕师靖齐齐摔在了地上。

这是他们当初与金佛厮杀的战场。

金佛死后,空中落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这场浩劫尽数宣泄在了大地上,本就寸草不生的土地又被犁过了一片,山坡与石林皆化为乌有,暴雨反反复复地灌溉冲刷之下,这里泥泞得像片沼泽。

粉色的肉佛化为乌有,金佛同样魂归天道,废墟变成了更荒芜的废墟。

林守溪揉了揉太阳穴,强撑着站起。

少年四下环视,很快见到了泥地中斜卧的雪影,慕师靖境界体魄皆逊色于他,先前的震荡直接令她昏迷了过去,没有苏醒的迹象。

雨势太大,林守溪没有急于赶路,他将昏迷不醒的清艳少女拦腰抱起,走入死城,寻了间空房暂且安顿下来。

慕师靖醒来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干草垛上,身上的白裙不见了踪影,她心头一紧,正要发作,开门声响起,林守溪拿着洗净烘干的裙子走了过来,将她抱起,如给人偶换衣裳般将白裙套好,并为她束紧纤腰,在腰侧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整个过程,慕师靖都在装睡。

为她换好了衣裳,林守溪才捏了捏她的脸,说:“好了,你可以醒了。”

“你知道我醒了还给我穿衣裳?你这登徒浪子!”慕师靖大怒,她一把推开林守溪,黑白分明的眼眸似要喷出火来。

“我想试试慕姑娘的定力。”林守溪说:“你不也在装睡吗?”

“我……我也想试试你道德败坏成什么样了。”慕师靖冷哼。

林守溪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慕师靖也并不太抗拒肢体的接触,林守溪以为这是敷药以及雪夜误会挑明的结果,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小禾逼着她写了几篇相关的文稿,她在小禾的指导下,绞尽脑汁写完文稿后,就再也不是当年地窟里那个什么也不懂还故作高深的小姑娘了,她的理论空白得到了填充,见识广了,心境也就更坦然了许多。

想到这里,慕师靖不由忆起了小禾与她说这些东西时的情景,那时,小禾昂首挺胸,镇静自若,一副为人师表的神态,与她的拘谨害羞形成了鲜明的比对。

她不由好奇小禾与林守溪独处时胜负几何,便顺口问了,林守溪听后愣了一下,随后,他也昂首挺胸镇静自若,说这是秘密,但可以透露一二,譬如小禾私底下求饶时都是喊他哥哥的。

慕师靖听后不由蹙眉,心想这小禾的说法与林守溪的说法怎么是截然相反的?他们之中肯定有一个人说了谎……

林守溪生怕她再多问,立刻道:“你刚刚昏迷时在不停地喊一个名字。”

“什么?”慕师靖掩唇,紧张地、小心翼翼地问:“我喊了谁?”

“小语。”林守溪没有隐瞒。

慕师靖先是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后又紧张了起来,目光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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