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有汉人为当前的形势愤怒不已,徐怀担心这会引起曹师雄部署在城中监视人手的注意,酒肆不宜久留,便悄然离开。
城门还没有关闭,徐怀与陈子箫扮装进城出售毛皮的猎户,肩挑长叉、背负猎弓走出城门,掩护的人手远远缀在后面,确保徐怀与陈子箫没有引起城中奸细的注意。
“这样的朝廷,抛弃了也好!”陈子箫走了一阵,唾了一口唾沫,说道。
陈子箫是效忠于萧林石,但他也是汉民,没想到徐怀辛辛苦苦捉得曹师雄二子押解到汴梁,竟然叫乞和派暗中放回来示好。
陈子箫对这事犹感不耻。
“有机会将这两兔子捉住,不就行了?”徐怀哂然一笑,做出拥立的决定之后,他对汴梁城里的君君臣臣早就放弃了,心里反而不再有什么怨气,抬头看天,风雪这时候大了起来,狂风卷起雪粒子“啪啪啪”的打在脸上
“非要冒险进岚州城一趟,你看出什么来了?”
徐怀与陈子箫走进城南一座残破的小庙里,先前藏身于此的萧燕菡与张雄山起身迎过来,颇为不满的问道。
“纸上得来总觉浅,绝知诸事要躬行”徐怀淡淡一笑,将积满雪的斗笠、披蓬解下来,坐到已经升起火的火塘旁。
虽说他们跟曹师雄所部清顺军打交道最多、交手也最激烈;决定突袭太原之后,徐怀也着周景先带一批人手潜入岚州、太原等地刺探情报,然而这一战,他们能动用的人马太有限,而敌军在岚州、太原所部署的人马是他们数倍之多,徐怀哪里有半点的松懈?
在正式行动前,徐怀决定亲自潜入岚州等地观看形势。
敌军的部署侧重点、人马数量乃至城寨的坚固程度,这些能够量化,但敌军士气强弱、松懈及警惕程度,乃至岚州境内汉民的服从或抗争程度,这些不走进来亲眼看一遍,却很难用笔墨写出来。
“你亲眼看过,现在可以死心了吧?”萧燕菡戏虐问道。
再一次研究赤扈人在岚州等地的军事部署,萧燕菡才更深刻的认识到赤扈人,或者说主持西线战局的镇南宗王府,对战局的部署是何等的滴水不漏。
府州顾氏以及龟缩西山的契丹残族,在过去一年时间里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避免与赤扈人及其降附势力接战,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说明他们在当下恶劣的形势,轻易绝不敢与赤扈人为敌。
即便是如此,镇南宗王府还是叫清顺军主力都留在岚州,而在太原周围还有两万多的看守兵马。
这还不包括北面忻、代、应、朔及大同的留守兵力,而他们在管涔山以西才能调动多少兵力?
撒鲁合、石海等人坚决反对,契丹残族不可能将仅有的那点人马拿出来浪,顾氏在府州能出一两千帮着掩护一下侧翼就算客气了,徐怀从楚山、蒲坂带来三千人马,再加上两千多天雄军俘卒,能在敌方掌握绝对控制权的山峦险峻之地,对抗十倍于己的敌军吗?
“死心,为什么要死心?”徐怀笑道,“我不亲自走一趟,还有些担忧,但现在嘛,我就担心此战过后,我楚山大营表现太过耀眼,会被赤扈人彻底的盯上!”
萧燕菡虽说女扮男装,但一双眸子深邃透亮,瞪大盯住徐怀,说道:“事关数千人性命,你可别死鸭子嘴硬死撑”
“何止数千人性命?”徐怀拿一根树枝将火塘挑得更旺一起,悠悠说道,“太原十数万军民被围将近一年,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而汴梁将陷,天下震坏,倘若没有一战稍振士气,天下还有谁能稍挡赤扈铁骑的兵锋?到时候千里沃野皆为胡虏牧场,数以千万人的性命都会危在旦夕,契丹、顾氏都将是覆巢之卵,无可避免!然而形势越是如此,畏惧退缩只会叫胡虏兵锋越发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