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东西见着罗望却没有直接说什么蠢话,」葛伯奕说道,「但这狗东西在老夫面前却声称无意间得知赤扈静惮王对新汗登基心存不满、怨怼懑恨不已,镇南王、平燕王对此忧心忡忡,忧疑生变——你说这不是比直接劝罗望投敌更蠢?」
魏楚钧对葛伯奕拱拱手说道:「事情确有蹊跷,小婿再去问昌龄一问……」
「你去吧,」葛伯奕点点头说道,他此时也没有耐心再去郑昌龄,有些心灰意冷的说道,「倘若还是问不出什么话,你就直接处置吧,现在我们这边不能再出纰漏了!」
「小婿明白。」魏楚钧知道眼下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时候,点点头说道。…………
葛伯奕站在廊前,暗自琢磨朝中这段时间来诡谲错杂的局面,片晌后就见魏楚钧从隔壁院子里走出来,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倘若说昌龄确实没有投敌,而赤扈诸宗王不和、相互戒备,甚至不排斥内乱用兵等事,是胡虏故意泄漏给昌龄知道的、又故意卖出破绽叫昌龄有机会逃出来,岳丈大人,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魏楚钧问道。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但留下昌龄,风险太大!」葛伯奕皱着眉头说道。
「岳丈大人可曾想过赤扈人为何要搞这一出?」魏楚钧问道。
「无非是引诱我等出兵与之决一生死,」葛伯奕冷哼道,「但老夫这一生遭遇那么多变故,又岂会为这种小伎俩蒙骗?」
「倘若赤扈人用意如此,不要说岳丈大人了,小婿以为罗望、高峻堂他们也不可能轻易上当的,」魏楚钧迟疑的猜测道,「再说了,就算罗望、高峻堂他们信以为真,也没有上当受骗资格啊,又或者赤扈人以为这种简单计谋能骗过靖胜侯?这怎么可能?」
不管他们多么看不起爆发户一般的京襄,但此时谁都无法否认,整个淮西战场,最高指挥统制权在徐怀手里。
刘衍、杨祁业在东翼当然可以独立决策中小规模的作战以及部署调整,但在找徐怀商榷、得到许可之前,也无权擅自组织大规模的会战;而罗望、高峻堂在东翼更是受制于刘衍。
也就是说,赤扈人倘若在淮西战场有什么阴谋,故意将郑昌龄纵归传递假消息,是不可能发挥出什么作用来的。
说白了淮西战事的走向,已经完全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徐怀、刘衍这些人又怎么会相信郑昌龄带回来的消息?
「你以为赤扈人意欲何为?」葛伯奕之前还没有想这么深,皱着眉头问魏楚钧道。
魏楚钧说道:「赤扈人不可能会认为如此简陋的伎俩能瞒过谁,但是还故意纵昌龄归来,或许单纯就是想叫我们知道这些事!」
「叫我们知道这些事,有
何用?」葛伯奕问道,「难道我们就容易上当了?」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作不了数,但赤扈人背后的意图应该表示他发货单不想打下去了,至少不想跟我们打下去了,」魏楚钧皱着眉头,说道,「如此一想,却是跟赤扈人这段时间来不断将兵马从寿春城外抽出来,增派到南线来是印证上了!」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葛伯奕皱着眉头,问道。
「赤扈人应该也已经意识到,徐怀独掌大越非其能制!」魏楚钧说道。
「那竖子竟令赤扈人都如此忌惮?」葛伯奕有些迟疑的问道。
「京襄于中路力挡三十万虏兵两年之久,却还有余力秘密建造三十艘铁甲战船,天下谁人不惧?」魏楚钧说道,「赤扈人看到他们突袭建邺,最终却令京襄进一步得势,自然不难看到他们真要攻陷寿春,将韩时良、钰儿所部兵马歼灭,最终得利的是谁……」
「你的意思,赤扈人搞这么多动作,实际上是想议和?」葛伯奕沉吟问道,「既然他们有议和之意,为何要搞这么多花招?」
「赤扈人主动提出议和,谁人会信?」魏楚钧说道,「难不成赤扈人能说他们之所以议和,是不想看到大越朝政彻底落入那竖子手里?赤扈人故意纵昌龄南归,应是希望我们能站出来推动议和,让一切看上去顺理成章……」
「那竖子会轻易允许?」葛伯奕皱眉问道。
「我们倘若先要求赤扈人退到淮河以北,以此为条件,再谈和议,那竖子又有何理由阻止?」魏楚钧说道。
「赤扈人会作出这么大的让步?」葛伯奕不确定的问道。
「赤扈人会不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需要正式接触才知道,」魏楚钧说道,「不过,我觉得问题不会太大,他们现在明显已经放弃强攻寿春。不退到淮河以北再谈和议,他们又何需急于将兵马从寿春城抽出,难道真想着到李陵山以南,与那竖子决一死战不成?他们应该是觉得单纯从淮西撤军,已经不能钳制京襄把持大越了吧……」
「不错,这么想确实是通了,」葛伯奕过了良久,将魏楚钧的话又盘算了一遍,这才脸色沉毅的点点头,吩咐说道,「不过,为了让一万看上去顺理成章,叫那竖子挑不出我们的刺来,昌龄那边还是要委屈一下。」
「肯定的。」魏楚钧朝站在院门口的葛安朝,做了挥砍的动作,示意他去将郑昌龄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