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两天时间,魏广德一行人就从将军石关感到了怀柔。
进驻县城后,翁溥马上向地方索要了最新的塘报,了解前线战报。
虽然他们一行人只有巡视长城沿线的任务,可是翁溥是正经的兵部右侍郎,自然可以主管兵事,地方上也是尽量满足他们的需要。
在看到发来的塘报后, 魏广德就不敢再说之前计划的事儿了,想要继续巡视密云后卫的防区已经不可能。
根据最新的战报,俺答部近两万人马已经从瓦房沟进入长城,现在鞑子已经完全分散在各地实施抢掠,长安所、永庆、延庆和怀来皆发现了鞑子骑兵的踪迹。
想想也是,长期和边军交手, 鞑子已经搞清楚明军的虚实,皆是畏威而不敢战之辈。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 在鞑子周围,宣府方向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而延庆卫、永宁卫和怀来卫皆驻守于城池中不敢出战,密云后卫已经收到京城旨意,抽调精兵移防昌平,应该是随时准备增援延庆右卫,加强长城沿线的防御力量。
连续两日赶路近百里,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到了怀柔也没有马上休息,而是收集整理还有分析各方得来的资料。
好吧,魏广德承认翁溥大人真是铁人,他魏广德都感觉有点吃不消。
倒不是身体有什么,主要还是在马上颠了十个时辰,吃不好睡不好。
实际上这样的生活是从出京以后就开始了, 出门在外居住条件肯定不如在京城。
之前一路巡视并不赶时间,除了吃的差点, 睡的不好,其他马马虎虎还能熬过去。
就是这两天, 真是玩儿了命的赶路,“早知如此,自己也该坐马车的。”
赶路途中,魏广德不止一次这么想着。
今天终于到了怀柔,还没等魏广德好好睡一觉,又被翁溥抓来和他一起分析战报。
“永宁、延庆和怀来都出现鞑子骑兵骚扰,广德,你怎么看?”
翁溥这会儿放下手里的战报,皱眉问起魏广德的看法。
“大人是担心他们攻击内长城?”
魏广德多懂事儿的人,立马就猜的翁溥话里的意思。
“是啊,如果是就地掠夺,他们应该是挤压宣府那边,矛头转向保安州才对,而不是对边墙附近进行劫掠,要知道那里可没多少东西,只有跨过内长城到达昌平,那里才有无数的财物。”
翁溥担忧的说道。
“翁大人的意思是,鞑子在观察内长城的防御情况,寻找突破的目标?”
之前,魏广德就分析说俺答汗应该是没有突击北京的想法的, 否则不会突击宣府那边的长城,而是会攻打迷晕后卫防御的区域。
毕竟只要打破这里的边墙,就可以直接南下威胁京城。
京城周边,也汇聚着大量的财货,可以抢个够。
上次若不是通州那边紧急扣下全部船只,让鞑子没法过河,魏广德相信俺答汗很可能打的主意就是占领通州,获取那里的物资,长期驻扎在关内威胁京师。
俺答汗的部下从嘉靖几年开始就不断以封贡为理由挑起边衅,不断试探明军的战力,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和明军作战经验。
那次最后退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并不是明军战力如何强大,被迫撤走,而是因为没有拿下通州的粮食,鞑子大军没法长期驻守关内。
对于翁溥的分析,魏广德还是不太认可的。
在他看来,如果真要威胁京城,最好的做法绝对不是去宣府转一圈,而是抽冷子趁明军不备抢占长城隘口,根本不给明军准备时间就突入官墙,然后直扑京城。
跑宣府去晃一圈,暴露自己的行踪,这可不像还想染指中原该有的动作。
蒙古人,越到后面越不行了。
这是从有后世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待的,在现在这个时代的大明官员来说,他们依旧在担心蒙古人重新打进来,再次奴役汉人。
在大明开国之初几任皇帝屡次北伐都没能铲除蒙古黄金家族后,双方开始进入相持阶段,但是因为搞不清楚蒙古那边详细精准的情报,帝国高层并不知道蒙古现在已经有四分五裂的迹象。
魏广德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蒙古人最后成为女真人的附庸。
不过,对此他没什么话好说的,都是没证据的事儿,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他说的对。
“明日一早,我们继续赶路,去昌平,那里位置正好在这段长城的中间,可以左右照顾。”
翁溥忽然开口说道,语气甚是坚决,显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在看到战报后产生的念头。
“大人,之前我们才给京城送了奏疏说我们来怀柔,我们是不是该在这里等候京城的命令?”
好吧,连续赶路,魏广德想要休息一两天,他们发回去的奏疏肯定是到了京城,但是按照大明官场的效率,魏广德相信等到京城的消息,至少有几天时间,现在朝堂上的工作重心应该都转移到对抗俺答部那边去了,应该没人还关心他们。
“无妨,我这就再给部里去一道公文,说我们去昌平就行了,再给沿途驿站传个消息,有发给我们的文书直接转送昌平。”
翁溥态度很坚决,他要去昌平坐镇,虽然没有得到朝廷的任命,但是他就是京城外最大的官儿了,又是兵部主管兵事的侍郎,正该上前线督战才对。
至于命令,有命令就按照命令执行,没到之前他还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毕竟他这个巡边大臣,虽然没有统御边镇各卫所的权利,可是他还有一个身份,兵部右侍郎,是可以对卫所发命令文书的,更何况事急从权。
魏广德胳膊拧不过大腿,作为一个官场后进来说,听着大人的话行事就行了,若不是他是皇帝钦封的巡边副使,翁溥怕都不会鸟他一个翰林检讨。
要知道,翁溥当年高中进士后,可没有通过朝考馆选被送进翰林院,而是直接下放地方,之后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辗转各地为官,到现在才混到右侍郎。
或许,运气好的话,能够以兵部尚书的身份致仕就算光耀门楣了,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没多少在官场时间可以虚度,所以他打算在这次俺答部入侵中做点事儿出来,为自己未来被提拔积累一些功绩。
魏广德不知道翁溥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倔,还有点大公无私,为了国家利益把身死置之度外,不自觉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