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西苑的永寿宫中,户部尚书贾应春已经把现在面临的难题讲了出来。
户部可拿出六十万两银钱救助辽东百姓,可现在难题在于漕运不畅。
有粮食,但是别说发运辽东,现在要把粮食送到京城入太仓库都难,这么解?
这就是要解决实务了,不是空洞的说说而已,得拿出解决办法来。
贾应春说完,殿内陷入安静。
嘉靖皇帝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看着御座下的阁臣和部堂,朝廷就是由他们这些人在维持着。
先前因为看过奏疏生起的怜悯之心已经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但是辽东的百万黎民却依旧是要救的。
要是在他的治下,饿死一镇百姓,嘉靖皇帝简直不敢想象后世史书会怎么写他。
求长生,求了这么些年,他其实在心里已经有些明悟了,只是,他还在坚持。
嘉靖皇帝不发声,会议自然就只能是严嵩来主持。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户部可以拨银赈灾,但是漕运却成了最大的障碍,怎么解决运输问题反而成了亟需解决的大麻烦。
“各位同僚,辽东灾情如火如荼,我就不多说,现在贾大人已经把难题抛出来了,怎么解决南粮北运问题,大家都说说吧。”
严嵩苍老的声音说道。
众人都不是笨蛋,贾应春说了那么多,其实就剩下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没有说,但是这个办法又是自永乐中后期就被放弃的国策。
之后历代虽多有人提及,但是皆未被通过,这怎么说?
事急从权?
没人愿意开这个头,干脆保持沉默得了。
贾应春看到这样的情况眉头未皱,进入永寿宫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现在貌似就是提出开海运的好时机,而且连海道都有现成的,那就是山东和辽东之间的通道——登来海道。
下面所有的神情全部都落在高高在上的嘉靖皇帝眼中,贾应春皱眉的表情自然透露出他其实是有办法的,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嘉靖皇帝在座,朝臣们私下里开会讨论的那种畅所欲言自然不存在,没人愿意多说废话,在皇帝面前失分。
他们位置稳不稳当,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宕.....”
一声沉闷的铜磬声传来,所有人都肃然而敬。
“贾司徒,还是你说说吧,你主管户部,应该拿出办法来让大家讨论才是。”
嘉靖皇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要开始点名了.....
晚上,魏广德已经回到家里休息,饭后正躺在院中乘凉,张吉从前院匆匆而来在魏广德耳边小声滴咕几句。
“嗯?”
魏广德听后稍微惊讶下就大概猜到是什么事儿了,估计叫自己去还是说“海运”的事儿。
不过,今天下值前他已经和其他同僚一样,把写好的奏章已经交到通政使司了。
“准备马车。”
魏广德对张吉说道,随即起身回屋换衣服。
“这是要出门?”
徐江兰看到魏广德换外衣,就猜到他要出门,可是天都这么晚了。
虽然夜禁对官员没啥用,但是晚上少出去走动总是好的。
“今儿辽东那事儿你知道,这是要叫我出去商量吧。”
魏广德简单说了两句,穿好衣服就出门了。
叫魏广德的自然是裕王府那边,依旧是那座酒楼,还是那间雅间,裕王府主要的人都来了。
贾应春把下午在西苑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在他提出海运济辽后,吏部尚书吴鹏,刑部尚书郑晓都明确反对,而礼部尚书吴山和兵部尚书杨博以及工部尚书欧阳必进都没有表态。
不过就算这样,下场之人也是二比一,反对方明显占优。
“先说说户部拨多少银子救灾。”
魏广德早猜到有人要反对,这还只是部堂,要是开廷推,反对的人会更多。
当然,保持中立的人也不会少。
“陛下已经下旨,户部即刻发银六十万两,遣御史一员速去购粮,设法输运,以济百姓之急。年终再发牛具银五万两,以备来春播种。同时借太仓米五万石救济饥民。”
贾应春在这里也没必要藏私,就把西苑部议的结果直接说了出来。
“设法运输。”
高拱皱眉,贾应春提的海运显然在下午的部议中没有被通过。
魏广德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开口道:“其实下午我已经上书开海运了,粮食直运辽东救万民于水火。
辽东这么大的灾,户部多多少少都会拿出银子来赈济,不然没法向天下交代。”
“那我们是不是也下去联络更多的人上书,请求开海运直抵辽东?”
陈以勤这个时候插话道。
“我觉得可行,之前以漕运弊病为借口请求开海运甚为不妥,可这次辽东灾情刻不容缓,救灾粮晚到一天,就会有无数人为此丧命,实在是拖不起啊。”
殷士谵点头应是。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高拱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自己这边的头牌贾应春已经公开支持海运了,魏广德、陈以勤和殷士谵也都支持,魏广德都为此上书,那就全力一搏好了。
“逸甫、正甫,你们二人负责联络朝中官员上书支持开海运济辽,广德,你那边也在翰林院和你那些同年中走动走动,不过估计敢上书的不多,这次严家明显是反对开海运的。
不过没关系,大家多走动一下,能拉到一个算一个,我明日就去找徐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