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矩点点头,“今天才算是下定了决心,应该也是对裕王最近的表现比较满意吧。”
“你觉得高拱这个人怎么样?”
这时候,陈矩忽然话题一转,又对魏广德问道。
魏广德这会儿眉头皱的更深了,有点诧异陈矩问话的目的。
“有什么感觉直接说出来,别和我藏着掖着的。”
陈矩不满的说道。
魏广德猜测这不是陈矩想出来的,十有八九是代高忠,甚至是黄锦问出的问题。
稍微想想,魏广德这才开口说道:“性格刚毅,持才傲物。”
魏广德觉得说这两个词就够了,基本可以评价高拱这个人。
“持才傲物么?”
陈矩下意识复述了魏广德说的话,这才点点头,对魏广德笑道:“以后,你和他怕是不好相处了。”
“高拱这个人,好是好,就是感觉裕王之事定下来后,似乎有点飘飘然,说话做事有点颐指气使.....反正,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魏广德苦笑道。
他明白陈矩说出不好相处的原由,想想以后和他同朝为官,还真有点头疼。
还好,这人似乎命不久矣,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只知道张居正而不知道有高拱这号人。
“呵呵.....”
陈矩却是笑笑,就在魏广德诧异看向他的时候,这才开口说道:“今儿皇爷召见徐阶的时候,已经把你的事儿说了,你找我说这事儿也晚了。”
“啊?”
魏广德惊讶出声,随即发觉陈矩面带笑容,好像没事人一样,魏广德心里忽然安心下来。
看魏广德一下就恢复了冷静,陈矩也只是微微点头,随即说道:“别以为这就没事儿了,你那副青词的事儿,如果皇爷要办你,那就是办你的理由,你懂吗?”
“还会这样?”
魏广德惊讶道。
“当然,要不当初我让你们再等等看,看宫里干爹有没有其他法子,你们偏偏就定下来了,今儿徐阶就已经说给皇爷听了。”
陈矩这才有点埋怨魏广德道,“不过,你那担心也是对的,多少官员就是因为心怀侥幸,最后酿成大祸。
至少现在皇爷那里漏了点风,到时候要办你也不会真办。”
“怎么说?”
魏广德这会儿心有点乱,还没想明白陈矩话里的意思。
“皇爷真不高兴,你这会儿能和我坐在这里喝酒吗?”
陈矩却是说道,“将来,就算你真有事儿做岔了,要对你小惩大戒,理由又不充分,这青词的事儿就是个很好的理由,办了你。
不过,那都不算大事儿,不过就是略施惩戒,想来你不会真的触怒龙颜,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吧。”
陈矩说着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起话来。
“那怎么可能,我还没那么傻,平白无故惹陛下不高兴,我又没病。”
魏广德这会儿心情一下就放松了,嬉皮笑脸的说道:“就算真有事儿,不行我直接辞官好了,也犯不着把自己打进去。
这当官啊,还是要知道进退才好,我之前就琢磨,你说当年严首辅就辞官养病,一直到正德皇帝没了才出山.....”
魏广德正说着话,嘴巴就被陈矩一巴掌捂住。
等陈矩松口手掌的时候,还在对他说道:“慎言,慎言。”
魏广德这才醒悟过来,有些事儿能做不能说,特别是在嘉靖朝,嘉靖皇帝有点不按套路出牌。
要是真犯了事儿,辞官未必就能让他放你一马,反而认为你对他不满,在皇帝眼中这就是大不敬,欺君。
急忙点点头,伸手打了三下嘴。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和你说,以后哇,你可以多和徐阁老那边走动走动,今儿徐阁老倒是看准了时机说你那事儿,以后只要你不犯事儿,青词这件事就算翻篇。”
陈矩又说道。
魏广德笑笑,点点头,但是很快就后知后觉感觉到陈矩好像是话里有话。
“你都说了,高拱这个人不大靠得住,我寻思着,以前裕王府的情况让他倍感压力,所以努力压抑了自己的性格,我知道你和陈以勤、殷士谵他们这些王府属官也有来往,但是还不够。
朝中势力,裕王府现在可以超然于物外,但是很多时候还是得仰仗徐阁老那边。”
看魏广德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陈矩又挑明了说道:“多和徐阁老那边的人走动,未必什么事儿都要通过高拱进行。
你当初这么做,估摸着也有向裕王示意自己无二心的意思在里面,现在开始不用了。
毕竟,朝中最大的势力还是严首辅那边,其次就是徐阁老,你要想办事儿,严首辅那边走不通,还不是只能求到徐阁老那里去。”
青词这事儿,这些天一直压在魏广德心里,现在总算是解脱了,虽然按陈矩的意思,这事儿还可能有后患,但那都是自己被嘉靖皇帝针对的时候才会发作。
自己有那么蠢吗?
在封建王朝和皇帝斗法,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这也给魏广德提了一个醒儿,做事儿还要再慎重些,一个疏忽可能就后患无穷。
接下来几日,虽然魏广德依旧可能被派到福建去担任一任巡按御史,可已经不再那么焦虑。
按照那日陈矩所说,福建巡按御史肯定要换,换谁去还说不准。
而这这段时间里,长时间被延误的景王府工程之事被徐阶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给快速解决了。
和以前三个尚书加一个长史议事相互激烈争议不同,徐阶参与其中后直接就是以决策人的方式登场。
对景王府提出的要求,能办到的,不逾制,则一概答应下来,其余的则全部否掉。
并以此为准,对工部下令限期开工,限期完工不得耽搁。
徐阶这次是真的看懂了嘉靖皇帝的心意,所以作出判断是丝毫不犹豫,直接强行通过,即便户部尚书高耀对此颇有微词也是强硬压制。
魏广德在翰林院里都听到消息,在高尚书和景王府人起争议之事,徐阁老只问吴尚书,此举是否逾制,只要吴山答不逾制,就马上定下来,而吴山答逾制,则直接否掉。
此举,最后让景王府人也很是无奈,想打的太极打不出去。
“以前都说徐阁老是严首辅的跟屁虫,没想到也是善断之人。”
此时,朝堂上对徐阶的评价也在悄然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