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道行此时对着魏广德点头笑道:“贫道还在奇怪,这日食为何会只有.....”
说道这里,蓝道行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魏广德见机马上补充道:“日食不满三分。”
这个数字当然不是魏广德杜撰出来的,而是钦天监定下的,而且这也是朝廷规定的。
大明朝对于日月交食有不同的应对,同样还被赋予序等级、别尊卑的礼制深意。
“对对,日食不满三分,可以免救护。”
蓝道行当即就接话道,不过随即又问道:“既然日食不见,即同不食,可为什么又会有日食发生呢?”
此时的蓝道行已经变回到以前,以一个神棍的角度去分析,该如何圆这个说辞。
“示警。”
魏广德当即答道。
如果说一开始魏广德没有想到这个事儿,当殷士谵派人送来消息后,魏广德就已经想到了此问题。
既然不是上天警示,那为什么又会发生?
对此,魏广德几乎没有思索就想出了解释。
现在朝廷内外发生的事儿有哪些比较特殊的?
自然就是福建的乱民事件。
魏广德把此次日食事件和福建乱民欺天,匪首居然敢登基称帝联系起来。
倒霉的是福建官场,和他们裕王府无关就好了。
“示警?”
不过话听到蓝道行耳中,他自然是搞不清楚原委的,不由得重复念了出来。
“此次上天示警,其实是提醒陛下,福建乱民举事之事不可掉以轻心,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也不能有二日。”
魏广德澹澹答道。
“哦,广德....”
蓝道行看着魏广德,不由得伸出大拇指。
魏广德的意思他听懂了,上天看不过去了,在大明天下居然同时出现了两个皇帝,这怎么行,所以降下异像示警。
至于为什么是现在,而不是当初福建举事之时,好吧,天机不可泄露。
只要有了充分的理由,其实剩下的东西都靠这些神棍们自己编。
能编出理由的,当然他们会讲,不是简单的讲,而是大讲特讲,可对于说不出理由的,就用“天机不可泄露”来敷衍过去。
魏广德感觉,说服蓝道行似乎比之前两个道士还要简单,他几乎没有其他反应,很快就按照他的思路走。
当然,魏广德不会认为蓝道行是个傻子,虽然心中略微有些奇怪,可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暗自在心里记上一笔,要多注意这个道士的举动。
事有反常即为妖。
按照先前他说服的两个方士,他们在听到魏广德的说辞后还问东问西的,甚至有一个人还在嫌弃裕王府给的千两银子的会票少了。
不过还好,这些人最后都默认了魏广德给出的理由。
实在是,他们还能说什么?
要是他们真能解释日食、月食,那他们就不是神棍而是妖人了。
魏广德给他们带的话,其实反而是在帮他们,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理由。
何况,众口铄金,大家都这么说,你要是不这么说,确实可以因为特立独行而和其他人区别开来,可是这里面风险也就大了。
神神叨叨的事儿,怎么分辨真伪,他们又不是真的会什么法术。
说不好到时候被嘉靖皇帝认为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那才是得不偿失。
关于这点,魏广德当时自然是隐晦的点了出来,其实这些也是之前就想好的,否则魏广德也没有把握说服所有人。
不过,只要在这些方士入宫前就和他们说好,抢在景王府反应过来前搞定这一切,就算大功告成。
所以,现在魏广德他们希望的不是这些方士来的越晚越好,而是越早越好。
早点和他们联系上,避免景王府插手进来。
要说比谁的钱多,裕王府当然不敢和景王府比,倒不是说景王府的进项多,而是景王府身后有严世番,小阁老这些年可没少收银子,而且他自己家开的当铺出具的会票,就是京城一等一的,有信用的支撑的票据。
不得不说,严世番虽然贪财,但是真的很讲究,并没有因为喜欢银子就乱发会票骗钱。
以他家的势力,其实就算搞出这样的事儿来,官府和商家大概率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可是严世番就是没这么干过。
当铺和商行都是见票即对,认票不认人,只要是他们那里发出去的会票,不管金额大小都保证支付银子。
不过,这也说明了,要是景王府插手其中,论银子的输出,裕王府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在裕王府诸人在西苑门外拦住入宫的方士,进行说服的时候,意外却还是发生了。
礼部,尚书房中。
“肃卿,你这么说是何意?”
吴山此时表情严肃的看着对面的高拱,他正在礼部书写奏疏准备一会儿送交内阁,没想到这时候高拱却是找来,劝说他暂时不要谈及日食之事。
当时被吴山一通斥责后,没想到一会儿又跑来了,还说“日食不见即同不食”的胡言乱语。
“大宗伯,此次日食我询问过钦天监,他们那边观测到的就是日食不满三分,可以免救护。”
高拱当即开口答道:“何况此次事发突然,礼部救护不及,即便我们以最简便的方式举行了救护仪式,若是按照大宗伯所说,我礼部上下依旧责任重大了。
以愚之见,天象,自然是钦天监最为擅长,他们既然报上‘日食不见即同不食’,我们何必又为此自担干系。”
吴山盯着高拱半晌,忽然抬头看向屋顶说道:“日方亏,将谁欺耶。”
“这,大宗伯,日未亏。”
高拱有些焦急的说道,随即又看着吴山,“大宗伯,此事关系国本,请你万万不能以日亏行救护之礼,指责陛下失德。”
“哼哼......休要胡说,殿下接位乃祖制,何须此等小人行径,今日所发生日食,就是上天在警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