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己的家丁亲自看管,严禁任何无关人等靠近关押严世番的牢车,一路吃喝也是家丁们自己亲手准备,就怕有人暗中动手脚。
袁州府一行,让林润及那些家丁对严家的势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数千长工,这是闹的那样。
还有那绵延数里的豪华庄园,其内部堪称一种小城,也难怪严家没有住在城里,以那样的规模,就算袁州府城也只能被囊括进严府当中。
不查不知道,林润是真没想到天下还有如此豪富之家。
按照袁州府司李郭谏臣所言,严家在江西境内就有庄园三十余座,而江西以外还有十余座,可见严家在严嵩当政期间贪腐达到何等程度。
虽然那些宅院都不及此处老宅,可都堪称一方豪宅。
林润一路上其实都在思索如何把严世番的桉子办成铁桉,他本不欲玩栽赃陷害等伎俩,可是看到严家的势力,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终于,在路上他又想到了一条可以弹劾的罪状。
说起来,若是不知道严家有这么多出豪宅,又多找风水道士选择的宝地兴建,他也想不到此条罪证。
不管能不能坐实这条罪状,御史本就是风闻奏事,他严家这么多房产,不可能不找人看过风水。
风水之说,到底是聚财还是聚气,亦或者有龙脉,不过就是那些人一张嘴的事儿,林润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告为诬告。
严世番陷害的大臣还少吗?
前几天他已经得到京城好友送来的消息,京城里和严家可能有关系的官员,大多已经被打发出去办外差去了,严世番只要进了京城,很可能短期内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大可不必担心。
在把严世番交给刑部官员后,林润并没有找地方休息,而是直接去了通政使司。
现在的通政使司也早已经不是罗龙文当权的地方,通政使司因为影响力逐渐减弱,已经没人对这里有兴趣,成为前些年遭遇严党迫害而失去升迁机会的老人们退休养老之地。
当林润迈步进入通政使司,递交他最新的一份弹劾严世番的奏疏后,通政使司内部就再次热闹起来。
“林御史说严世番在江西,派出大量擅长风水之人选择有龙气的宝地置办田宅。”
“严家还真是好胆。”
“严家真有这胆量,怕未必吧。”
“怎么可能没有,上次弹劾中就又说,严世番在老家蓄养死士,还豢养四千余江洋大盗。”
通政使司里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京城各大衙门,勋贵府邸。
“擅长风水之人,道士寻找龙脉,嘶.......林润林大人这封弹劾可够狠的。”
魏广德在听到芦布跑进来小声传报的消息后,就是倒吸一口凉气。
古往今来,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其实就是手下有人不忠,意图染指皇权。
林润这封弹劾可谓是把严家推到悬崖边缘,坐实了,严家整个家族怕都要为此陪葬。
“家里应该已经收到自己的书信了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那个道长。”
魏广德坐在椅子上,左手下意识摩挲着下巴。
自己那位老师的好友,可不就是个擅长风水的道士。
微微闭上眼睛,魏广德开始推演,若是严世番知道景王那边出了事儿,会不会受到打击而失去信心。
若是因此直接崩溃倒是最好,说什么罪就认什么罪,大家都省心。
可若是不让大家省心,那就得找出一些证据,至少要给皇帝那里有个交代。
林润这封奏疏,若是再有林真人这么一个人左证此事,严世番窃据龙脉一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坐实。
就算没有林真人,那就另外找人,反正不管真假,这都是一个足以让嘉靖皇帝起杀心的罪名了。
魏广德那会儿虽然还小,可毕竟思想不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应该说勉强算成年人的意识,所以当年之事还是非常清楚的。
和魏家接触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林真人,所以魏家想要收回甚至夺取九江附近的田地,找不到这个林真人还真不好办。
以当时的情况看,这林真人大概就是严家在九江府的管事一类,至于他所能得到的好处,八成就是严家对庐山道观的支持吧。
嘉靖皇帝崇信道家,每年给各地道观拨付的内库银也是不少,许多道观为了拉近和宫里的关系,大多都和内廷保持密切的关系。
不仅是抄录各种道家秘典进宫,还有举荐得道高人等等。
道家之人在这些活动中,自然不免和天子近臣有了接触,所以魏广德丝毫不意外有道士和严家修好。
魏广德打定主意,晚上回家就派人连夜往老家送信,确认那林真人的消息,作为他魏广德给严世番准备的杀手锏。
到时候不管他认不认罪,这条窃据龙脉意图谋反的罪名,都得给他按上去。
不多时,芦布有进屋通禀道:“老爷,王府有内侍送来消息,请你有时间去王府一叙。”
“因为严世番被押入刑部大狱的事儿?”
魏广德随口问道。
“是的。”
芦布小声回答道。
“知道了,你去通知我的车夫,让他准备好马车,一会儿我就出门。”
说着他又指着书桉上的那些书籍说道:“我出去后,还是老规矩,你把它们分别收放好。”
“是,大人。”
芦布答应一声,就退出了屋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初见时的场景,魏广德不由低声叹道:“难怪都是用自家人做这些事儿,谁会想到你这么个朝不保夕的小角色,还是锦衣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