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没了命根子,所能依靠的,无非就是自己本家亲族,还有就是宫里的这些干儿子。
陈矩在高忠最后一段时间里尽心服侍,倒是让这些大太监们羡慕得很。
这日,魏广德散衙后回家路上,马车却忽然被人截住。
“外面什么事儿?”
感觉到马车不走,车里的魏广德当即开口问道。
“老爷,是王府内侍求见。”
驾马的李三答道。
掀开车帘,魏广德向外看去,果真是李芳身边的人。
那内侍在看到车帘掀开后已经抢先行礼道:“拜见魏大人。”
“何事?”
魏广德澹澹问道。
这几个月,他一般隔上六七日才去王府一趟,王府那边事儿有殷士谵打理,倒也一切顺利。
“殿下有请。”
那内侍说道。
“殿下有何事?”
魏广德眨眨眼,想想近期的朝政,似乎没什么值得说叨的地方,有些狐疑的问道。
“奴婢不知。”
那内侍答道。
看了眼前面路旁停着的马车,魏广德开口说道:“前面带路。”
那内侍小跑着回到马车上,随即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裕王府驶去。
魏广德见到裕王的时候,很奇怪,屋里只有裕王和李芳两人,殷士谵都不曾见,张居正自然也不在。
“拜见殿下。”
魏广德向裕王深施一礼,口中说道。
“善贷平身,在孤这里不用多礼,早就给你说过,你就是不听。”
裕王起身相扶,嘴上说道。
“礼不可废。”
魏广德嘴里说着,心里自然不是这么想,不过这是在明朝,可不是后世。
也就是见裕王不用行跪拜礼,否则魏广德怕是一个月都未必会来裕王府一次。
“今日殿下相召,不知所谓何事?”
魏广德开口问道。
“善贷可知,昨日江西送来查抄严家家财的金银一事?”
裕王这时候回身已经坐回位置,右手虚抬,示意魏广德坐在左首椅子上。
魏广德拱拱手,这才坐下,随后面带不解问道:“可是严家那二百万两银子到京城了?”
在他说完话后,却看见裕王摇摇头叹道:“哪有二百万两,只有三十余万两而已,也就金子有三万余两,接近所奏报之数,其余金银玉器也和奏报大差不差。”
对这个局面,魏广德其实早有所料,所以根本就对此不上心。
这些能起运到京城的东西,应该是从严家现场抄获的,否则断不可能有如此之多。
“那不知殿下.....”
到这个时候,魏广德自然不会主动戳破这件事儿,影响太大,说穿了会引起官场江南官场大地震,甚至导致江南不稳。
“善贷怕还不知道,今日下午,内阁徐阁老和严阁老有过一番激烈的争执。”
裕王继续说道。
“哦?”
魏广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只是不明白其中道理。
“按照成守节随这些金银进京的奏疏来看,剩下的百余万两银子还在江南各地,他正在抓紧时间下文追缴。
不知此事,善贷怎么看?”
裕王说道。
魏广德大概明白,裕王这话只是随口之言,所谓问他的看法,他能有什么看法。
其实,魏广德现在最好奇的还是,严讷和徐阶争执了什么。
毕竟发生的时间尚短,要是今晚出去喝酒,怕就能知道那两位大老互掐是为了什么。
“成大人既然已经知道银子在何处,下文追缴也就是了,难道还有何难处?”
魏广德答道。
“是啊,孤也是这么认为的,下文追缴,凑齐一定数量交漕运衙门送入京城就是了。”
裕王微微点头,不过脸色却很不好,只听到他继续说道:“只是奏疏到了内阁,徐阁老和严阁老的意见却有些许分歧。”
“嗯?有何分歧,都是追缴银子,目的一样,有必要争执,大动干戈吗?”
魏广德实在好奇,内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裕王表情如此奇怪。
“徐阁老的意见是,让成守节在江西继续追缴严家脏银,追缴一批就往京城运送一批。”
裕王在上面继续说道,魏广德就在下面不断点头。
乍一听,貌似没毛病,不过他也清楚,裕王似乎也发现其中有些不对劲了。
“严阁老的意思则是,让成守节把各地脏银的情况报到京城,由内阁并六部下文各地,限期上缴,不得延误,否则直接出动锦衣缇骑拿人示问。”
说到这里,裕王停顿下来看向魏广德,“善贷,你觉得两位阁老谁的意见最稳妥。”
知道了徐阶和严讷争执的内容,魏广德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这样子,这次查抄严家家财,成为徐阶一党的财富盛宴,怕是徐党的人想一次吃饱,剩余百多万两银子,还有那些田宅,徐党都要狠狠咬下一口才会善罢甘休。
魏广德细细思索一阵,这才不急不缓说道:“严阁老的主意实施起来,怕是整个江南官场就有阵子鸡飞狗跳。
徐阁老的意思,比较求稳,反正银子在哪里,有多少都是记录在桉,一步步徐徐图之。
两者的意见,我觉得都可行,还是交由陛下乾纲独断为好。”
内阁本就是为皇帝提供建议的地方,既然两人意见相左,那就写在奏疏上就好。
不过这话,也就是对裕王这么说,其中深意他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