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魏国公府。
当代魏国公徐鹏举终于是熬过了炎炎夏日,那段时间里,他因为病重成天躺在屋里床上,每天还要灌下三碗药,那日子就别提了。
有时候热的受不了,几乎想死的心都有。
至于为什么不放冰盆,按照郎中的意思,他是见不得凉,否则会加重病情。
现在天气凉快起来了,自己的身体也有了明显好转,至少可以开开窗户透透气。
今日就正躺在榻上小憩,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在门外消失,随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对话声,只是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不多时,屋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个长随伸进脑袋往床榻上看了眼,看到徐鹏举正看过来急忙说道:“公爷,大管家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吧。”
先前的脚步声,徐鹏举其实就有些猜测,毕竟身边人的行动,包括脚步声他还是有些熟悉的。
随着老管家进屋后,屋门也很快就关上了。
在老管家站在榻前要行礼的时候,徐鹏举已经开口说道:“都多少年的老人了,别来这些虚的,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吧。”
老管家是徐家的家生子,上面几代都服务于徐家,所以徐鹏举对他很信任,也很随便。
“老爷,刚才京城送来最新邸报,上面说陛下任命魏姑爷为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
“什么?他这就入阁了?”
老管家话音刚落,徐鹏举已经被惊的坐直身子,身上耷拉的薄被也滑落到地上。
老管家连忙上前一步,把床下的薄被捡起想要给徐鹏举披上,却被徐鹏举一手接过,扔到床尾。
“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自家女婿的升迁之路,可以说走的是翰林标准入阁途径,又有裕王府的经历,徐鹏举从没有怀疑过他不能入阁。
只是,这也太快了点。
不仅是入朝时间短。
以前,甚至可以说在裕袛的时候,魏广德其实都不算真正做官,其实做的还是秘书、讲官一类的工作,因为没有实权。
直到去主持抄录《永乐大典》后,被封为侍郎开始,他才算是真正迈入官场。
抄完书就先晋实权吏部侍郎,再转礼部侍郎,最后入阁,前后也不过两年。
“跟对了人,还真是不一样。”
其实这个时候,徐鹏举心里是矛盾的。
自家这个女婿有能力是肯定的,上次南京兵变,他就处理的很好。
虽然没有给他报功,那是不能报,因为做了就显得南京官员无能。
“老爷,府里是不是”
老管家当然知道徐鹏举的心思,他不持立场,虽然内心里还是偏向徐邦瑞,可毕竟主家想的是小儿子,他一个下人能说什么。
但是,现在姑爷入阁,当下该做的还是府里应该派人去京城道贺才是。
徐鹏举担心魏广德爬的太快,影响他的盘算,老管家知道,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出言提醒一下。
这种事,要是做完了,是很失礼的事儿,外人也会看笑话。
至于老丈人给女婿送礼是不是不合适,其实这才是不对的想法。
不仅如此,魏国公府按理说还应该在南京摆上一桌酒席,邀请南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一起喝顿酒才是。
想了想,徐鹏举才开口道:“今日府中设宴,邀请在南京的官员勋贵出席,让邦宁主持。”
“老爷”
老管家刚想说话,徐鹏举就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头,继续说道:“让邦瑞马上去库房挑选礼物,明日,和邦宁一起去京城。”
“是,老爷。”
老管家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狠狠心说道:“两位公子都去京城,这家里.”
“无事,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还能撑几年。”
徐鹏举似乎知道老管家的心思,摇头道。
魏广德入阁,代表他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更重。
无疑,这会打乱他以前的布置。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让皇帝收回成命。
以魏广德和府里的关系,天然的更亲近徐邦瑞,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你下去安排,另外把邦宁找回来,让他来我这里一趟,我有话给他说。”
这次,徐鹏举打的主意就是让徐邦宁也去京城,尽力和魏广德打好关系,只要关键时候能够保持中立就算胜利。
至于其他的,徐邦宁在南京已经是魏国公府的代言人,城里虽然有些人颇有微词,但是现在的徐邦宁,还站着个大义的名分,只要郑氏还是魏国公夫人,那徐邦宁就是嫡子。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越来越不争气,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和那帮狐朋狗友玩闹,所以才会如此吩咐管家。
而在后院一处书房里,徐邦瑞正在看着随从抄录回来的邸报,随后放声大笑。
他有些佩服魏广德,以一个百户之子的身份,居然能在京城混成这样,时间还如此之短。
不过他更加佩服的是自己。
当初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的时候,不过区区举子,谁能想到十多年的时间,居然就已经成为大明朝堂上影响力巨大的大人物。
阁臣,当然是大人物,即便他已经看到魏广德在内阁排名最末,可那也是阁臣,是无数文官削尖脑袋都想进的地方。
他和他老爹的博弈,在这份邸报面前,其实已经分出了胜负。
“咚咚。”
木门发出敲击声。
“何事?进来说话。”
徐邦瑞开口道。
“少爷,大管家来了。”
门口长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