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刑部差役要拔掉王大臣裤子的时候,王大臣抬起头,对着堂上坐着的官员大叫道:“许我富贵,怎么棒掠于我啊?”
这声大叫有些突兀,但是瞬间大堂两侧的官员都一阵骚动,魏广德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大臣,完全没想到人犯上堂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
不得不说古代衙门审案,有些潜规则是真的有效,就比如这开堂审案前的杀威棒。
在古代,有一项如今看起来很奇怪很不符合人性的潜规则,那就是如果要去官府衙门击鼓鸣冤的话,要先吃一顿“杀威棒”,这个数量其实没有明确的说法,几下也可以,几十下也没问题,全看官老爷心情好坏,毕竟是潜规则。
至于为何古代有这么一个潜规则存在,那主要也是衙门为了少些麻烦而定的。
中国古代制度里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民不举官不究”,不管多大的事儿,只要没人告,官府一般不会主动插手民间纠纷。
当然,杀人掠货这样的严重案子除外。
中国古代的王朝,一直都是小政府主义,一个地方官不仅要管理好地方,还要操心民生等,自然力有不逮,根本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自然希望治下少点案子。
要是治下百姓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就要来衙门告状,那官府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对于民间的纠纷,一般都是里甲和族长之类的非政府编制的人来处理,只有真正的比较大的事情才来官府报案。
那怎么阻止小民为一点小事儿就骚扰官府,杀威棒就应运而生。
不怕挨打,那肯定就是大事了,否则事儿不大,当事人也不敢跑来告状。
要知道,这打板子可不是小事儿,其中门道很多。
有些人挨了棒子,上点药,第二天就可以活蹦乱跳。
而有些吃了棒子,不说卧床不起,需要长时间休养,甚至丢掉性命也是可能的。
今日的案子大不大,自然是大的,可这规矩已经千百年了,也是不能丢的。
魏广德此时看着一脸委屈的王大臣,憨傻的样子有那么一点可爱,魏广德不觉就想笑。
当然,这样的场合,他当然是不能笑的,只能强憋着。
不经意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张居正,想看看这位现在是何尊荣。
让魏广德诧异的是,张居正也是一脸诧异,好像也是没有想到的样子。
魏广德只是一皱眉,心说难道冯保没找张居正帮忙?张居正也不知情?
“啪。”
又是惊堂木拍响,王之诰已经大声喝问道:“大胆狂徒,胡说八道什么。”
不管如何,今日在刑部审案,这一开始貌似有点不对头。
王之诰这个刑部尚书可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没看到两边的同僚许多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这案子要审理中出现问题,那可是刑部的锅,他可不愿意背。
更何况,这锅貌似是冯保搞出来的。
是的,在传出此案事关高拱后,百官大多都是不信的。
此时的朱希孝已经虚眯着眼盯着王大臣,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只是这时候的王大臣瞪大双眼左右四顾,似乎没看到他想要看到人,有些失望的垂下头。
当即,王之诰挥挥手,示意差役退下,他不想多生事端影响今日审案,于是直接就拿起书案上的供词问道:“我手里的,是你之前所做供词,现在我再问你,是谁指使你入宫行刺的。”
或许是看到自己喊了一句后,就不用挨打,王大臣此时已经不是被按在地上,只是就那么跪着。
在王之诰问话后,王大臣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高拱指使我做的。’
“高拱指使伱做什么?”
王之诰又大声问道,“高拱如何指使你入宫行刺,刺杀目标又是谁?”
“高拱指使我入宫行.”
王大臣说到这里话语一顿,似乎醒悟过来。
入宫行刺,刺杀谁?
在这个时代,是个人都知道,行刺皇帝肯定是杀头的大罪。
再蠢的人也不会这么认罪的。
先前在北镇抚司里,对外都说是行刺皇帝,但是在诱供的时候,那个太监可没有让他说自己入宫是行刺皇帝,只教他咬死高拱安排他进宫就行了。
要知道,这样的案子,按理说一般都是厂卫处理首尾,根本轮不到上刑部来审案。
而之后,冯保的精力一方面要放在宫里伺候好主子,另一边就是督促厂卫抓高府家丁,完善证据链,倒是把王大臣给忘记了。
毕竟冯保不是亲自见王大臣,很多话交代给手下也都很含蓄。
负责劝说、教导王大臣的太监,自然也不可能向他挑明,让他对外说是高拱派他行刺皇帝的,要真这么告诉他,王大臣打死都不会认罪。
至于供词里面有这样的话,那不过是欺负王大臣不识字罢了。
毕竟,这年代识字的可没多少。
这里说的识字,可不是斗大的字认识几个就算识字,最起码也得通读《三字经》、《百家姓》才算。
人在宫里被抓到,在那太监看来,只要让他咬死是高拱派他进宫就行了,至于进宫如何,自己干爹自然会处理干净。
“入宫行什么?”
王之诰大声问道,看到堂下王大臣沉默不语,不由得就再次举起惊堂木重重拍下。
“啪。”
“啊”
惊堂木响起的时候,王大臣不由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只是抬头看着王之诰,随即视线从葛守礼、陈一松、朱希孝等人脸上扫过,随后又看向左右两边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