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影响
翌日,王言仍旧是原本的作息,六点多的时候就起了床,穿着练功服在自家的院子里的林荫道跑圈。他这是正经的大庄园,跑一圈也有八九百米,很气派的。
等他跑了十多圈,溜溜达达的向着草坪走的时候,齐四颠颠的拿着一摞子报纸跑了过来。这是他这里订的,各大报纸全都有,每天都有人早早的送过来。如果他在家,就会拿着这些报纸离开出去早饭。若是他不在家,在外面过夜,那齐四才会从一大早沿街叫卖的报童那里买一堆。
齐四扬着手中的报纸,脸上难以掩饰的有着喜意:“言哥,大事件,大事件。昨晚上海周边数地的日军据点被忠义救国军和红党的游击队袭击,铁路被炸毁,吴淞口那边的港口也给炸了。另外城北的监狱也被劫了,两千多号囚犯全被放跑了,日本人正到处抓人呢。我取报纸的时候,就看到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到处寻摸,一看就是日本特务。杀的好,真是大快人心,痛快,痛快啊……”
“我说昨天晚上怎么好像听到枪炮声了呢。”
王言喃喃了一句,接过报纸看了两眼,整版都是昨天晚上的事,就是伤亡数字不一样。反正是胡编乱造,按照作业枪炮声的密集程度,日本人疯狂的反应,稍显夸大又有所保留的弄了数字,从几百到数千不等。
战争初期,中日双方的战损比是非常巨大的,无论是武备还是士兵的个人军事素养,中国军队都是比之不上。一般来说,想要日军伤亡千八百人,那已经是双方投入数万兵力的大型战役。战争时间还要高强度持续三四天,激烈交火,中国战士誓死抵抗,死伤万八千人,才能达到这种战果。
不过昨天晚上的行动是属于突然发动的偷袭,有心算无心,对日军的死伤千八百人问题不大。别的不算,光是监狱这边的行动,日军驻守的一个中队,二百来人,没有一个活口。另外王言阻击日军援军的时候,半个小时的时间,连崩带炸,虽然没查数,七八十人还是有的,这就快三百人了。而周边地区的行动,一开始的交火很激烈,后来渐渐停止,结合今天的报纸,可以看出来,大多数地方的行动都是成功的取得战果。
纵使如此,要说杀敌数千,那也是过于夸大其词,言过其实。
“傻乐什么呢?知道你不待见日本人,因为当初你在日租界要饭被好一顿打,还差点儿被他们弄死。再说这也是国仇家恨,民族大义,我能理解,看那些耀武扬威的小日本吃亏我心里也乐呵。可是你要知道,咱们要赔钱了,赔很多很多钱。”
王言没好气的一巴掌呼到齐四的后脑勺上:“伱也不想想,他们炸了港口,法国人运过来的货怎么上岸?炸了铁路,咱们堆在北站仓库里货怎么大批量的运出去?靠毛驴车拉?监狱两千多被监押的犯人全都跑了出来,肯定有不少的重要人物,日本人一定在关口严密盘查,咱们的货押送人员那么多,往来那么频繁,日本人能轻易放行吗?你说说,误了我多大的事儿?
他奶奶的,赔钱不说,你想想那么多犯人逃出监狱,他们会藏到哪里?傻小子,真动脑筋呢?那还用想?肯定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啊。你都说了,咱们家外面就有日本特务在那寻摸,公共租界我管不着,法租界得乱套成什么样?日本人都是疯子,他们可不顾忌那么多,抓到人当街就敢开枪。要是上了报纸,有多大的舆论压力?法国人不得给我骂的跟孙子似的?我还不敢抓日本人,到他们那边还是装孙子。
日本人一定会找我,让我手下的巡捕帮助他们找人,你说我做不做?你知道那些跑出来的人是不是国民党跟红党的重要人物?我要是帮助日本人抓他们,你说之后两党的人会不会找我算账?之前你跟我说羡慕的裴旻,那可是红党的第一杀手,日本人都害怕,他可就在上海呢,到时候你肯定能见到他,不过是在我掉脑袋的时候。不光红党,国民党也有狠人,那什么四大杀手,没听过吗?军统潜伏在上海的那帮人有多狠,你不知道?我拜的老头子不是就被他们弄死的么,你看我敢多放一个屁吗?不也是装三孙子呢。”
将报纸拍到傻乎乎揉脑袋的齐四胸口,王言烦躁的摆了摆手,走到草坪那里去打太极,看起来好像是在平复心情一样。
齐四坐到一边亭子下的椅子上,拿着报纸在那看的津津有味。虽然大哥说的很严重,甚至还有些烦躁,但是他觉着问题不大。跟了这么久,他可是知道大哥到底多大的家业。少挣一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也不是他赔钱,还不耽误他领薪水,更不耽误他继续跟知心大姐姐谈心,他是无所谓。
一边练太极的王言,一眼看出了这小子的心思,根本没拿他方才的话当回事儿,是个没良心的。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花他的,结果不急他所急,队伍不好带啊……
没有理会这个傻小子,王言打了两套拳之后,溜溜达达的回了房里。
吴大叔、梁大婶老两口,正在厨房中忙活着做早饭,做了这么一段时间,手艺没高多少,但至少咸淡掌握的不错,王言吃过几回,不难吃。这老两口非常勤快,做好了早饭之后,梁大婶会楼上楼下的到处擦,吴大叔则是弄着大扫帚,扫完前院扫后院,一扫就是半天,偶尔弄着梯子,拿着大剪子给园里的造景修剪枝桠。
再算上一天做三顿饭,没个闲时候。到了晚上,就在一楼的沙发上坐着,或是听收音机,或是听留声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八点多钟就洗洗漱回房休息了。很无趣,也很充实。
倒也不是王言为难这老两口,什么也不做光吃干饭,这俩人都烧屁股。
听到王言回来,吴大叔走出来说道:“先生,汪小姐之前打来电话,说在您常去的福临饭店等您一起吃早饭。”
“看到了吧,日本人这就找上来了。”王言摇头苦笑,看着身边拿着报纸毛巾的齐四,又对着吴大叔摆了摆手:“行了,吴大叔,你忙去吧。我这命苦啊,人家精忠报国杀日本人杀的痛快,到了我这就得陪笑脸装孙子,妈的……”
他骂骂咧咧的上楼去,洗漱一番后,还是他那一身妞玛尼的装扮,手里拿着一顶黑色礼帽下楼。跟着早都打扮好,一身小西装打着小领结,戴着尼龙帽的齐四一起出门上车,去到那家福临饭店。这是王言经常吃早饭的地方,这里的师傅手艺一样高超,早餐的花样很多,味道很棒。
王言吃饭,吃的高兴了,偶尔会叫来厨师,询问诀窍,打算以后在其他世界,或者是现实世界,自己做着吃。这玩意儿也是真传一句话,都是大师傅们安身立命的手艺,如何会轻易吐露。只不过面对鼎鼎大名的王探长,他们不得不说。另外主要也是王探长那么大的人物,怎么可能抢厨子的饭碗。
透过饭店外的窗户就能看到,汪曼春正坐在角落的窗边,没精打采的吃着小馄饨。接过齐四递来的一摞子报纸,让其自己一桌吃饭,王言对着饭店的老板摆了摆手,没有多余的废话,老板自然会有什么上什么,盘子摞着碗,摆满一桌子。
晃晃悠悠的到了墙角的安全处坐下,笑呵呵的说道:“一大早上就来找我,那么急呢么?月事又不来了?”
汪曼春翻了个白眼,没接这话茬,红唇开合说道:“我就不信你这个猴精的臭男人不知道我这么早找你干什么,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你手里的那一沓子报纸,说的全都是这个事儿。王大探长,都这个时候了,就没必要装傻充愣了吧。”
“看你,眼睛里都是血丝,黑眼圈都出来了,昨晚没休息好吧?”王言假模假样的关心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道:“你要是想让我帮你们抓人,那我肯定不干,充其量就是你们当街抓人,我当没看见。国民党跟红党疯了,两边人加一起才几条枪?又是袭击日军的据点,又是炸铁路、炸港口,我是真怕小命不保。你们抓人,我让手下兄弟们去收尸,回头我在挨几顿法国人的骂,这就顶天了。要是我真帮你们抓人,我这个探长的位子恐怕也做不了几天了,你应该也能理解。”
“来的时候我就跟南田课长说过了,你肯定没有那个胆子,我过来就是跟你通个气,在你的辖区内如果有枪战发生,压下来就行。”
“还是你心疼人呐,没白费我出的那么大力气。”王言挑眉说着骚话,得了个娇嗔,他问道:“我看报纸上说日本人损失很大,被打死几千人,还有那监狱里关押的两千多犯人全都跑了,你给我透露透露内幕消息?”
“那些记者什么都不清楚,听风就是雨,只会胡编乱造。你也说了,忠义救国军还有红党游击队加起来才几条枪?何况他们还分兵袭击,都是小规模的突袭,日军怎么可能损失那么大,还几千人,他们也真敢说,回头会有人找他们算账的。”
汪曼春吐槽了一下记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这次损失确实不小,统计出来的死亡数字是一千二百多人,受伤的那就更多了。主要还是事先没有准备,让他们占了先机,而且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的火力非常强,武器装备一点儿不差。哦,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个裴旻,他昨天也出现了。就在距离监狱两公里的地方,他一个人一条枪,挡了支援过去的五百人半个小时的时间,还让他杀了几十人,其中不少人都是指挥官。你的小心是对的,他的行动能力,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这次之后,裴旻的名号肯定会更响亮。
这次劫狱,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引蛇出洞计划的后续,劫走的人就是当时名单上的那些,还有其他的两党重要人员。这些人真是疯狂,他们发现了陷阱,转而釜底抽薪,还让他们做成了,近乎全身而退。现在特高课的压力很大,因为这一次的行动,特高课没有获得丝毫的情报,估计南田课长现在正被军方的人围着喷口水。”
王言小心的往外看了两眼,身体往后退了退,留给一脸鄙夷的汪曼春一个灿烂的笑脸,丝毫不觉尴尬的问道:“那逃跑的那些犯人呢?抓回去多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有多难缠,抓的时候就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现在他们逃出去了,想要抓到太难了。从后半宿找到现在,也不过才抓了一百多人,还多是那些被关押的流氓,都是些废物,给他们机会都跑不掉,还费了我们那么多时间,让两党的人有更充足的时间逃跑、隐藏。”
“你听我一句劝,学学我的生存要领。要不然你这么给日本人卖命,我感觉早晚有一天你得被人家弄死。”
“吆,舍不得了?”
王言摇头一笑:“你那么狂野,哪个男人能舍得呢?不过你要真的存心找死,那也没有办法不是。”
他当然不是舍不得,只是此时此刻,他应该表现出来一些情谊,这样汪曼春会开心一些,也会更信任他,大家能一起玩的更好。
对于汪曼春,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汉奸家族出身,自身也在特高课做事,折磨、杀害了不知道多少两党成员。这样的人,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显然,汪曼春自己也明白,同时毫无悔意,这是一个已经疯狂的女人,她说:“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点事儿?早晚有一天,你得死在女人的床上。”
“这话说的,你要是不喜欢那点事儿,咱们俩可不会这么和睦。很显然,你并没有执行好南田洋子交给你的的任务,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