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苏曳王道之术!裂变!
顿时间。
所有人惊呆了。
西洋军官团,新军二把手伯彦等人。
当然,感受到最大震撼的,就是这一千多名农民新兵。
刚才还和他们一起割黍,一起粗俗谈笑的翼帅,竟然猛然化身恶魔,直接杀了十几个人。
顿时间!
他周围的农民新兵,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恐惧蔓延。
王大年跪下,李凉跪下。
一千多人跪下,瑟瑟发抖。
尤其刚才和苏曳走得最近,谈笑最亲切的几十人,浑身如同筛糠一般。
面如土色,几欲失禁。
就让他们这样跪着,苏曳没有穿衣衫,拿起衣衫要擦拭刀上的鲜血,但稍稍犹豫又不舍,而是从田里拿起一块干土,擦拭刀上的鲜血。
他擦拭得很认真,直到刀上没有了血迹。
然后,他走到田埂之上。
望着跪着一地的农民新兵。
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与君述。
这个时候练兵,其实比袁世凯小站练兵更难,因为那个时候经历过英法联军破京城,经历过甲午战争,民族情绪已经起来了。
而现在,民族情绪是什么?
你跟这些新兵讲什么?
讲爱国?国是什么?
讲忠君?呵呵。
讲丧权辱国?将落后就要挨打?
统统都不行,他们都没有觉醒,民智未开,愚钝懵懂。
但,这是他们的错吗?
不!
这是整个体系的错误,这是朝堂的错误。
讲什么?
讲苏曳为了今天,为了能够在田埂上和他们说话。付出了千辛万苦,付出了九死一生,付出了所有智慧。
人家如何能够感同身受?不能。
苏曳蹲下来,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一穗黍米,直接放进嘴里大嚼,也不顾上面的泥土,仿佛吃得极香。
然后,他面对这一千多名农民新兵,开始了他的演讲。
“粮食,好啊!”
“丰收,好啊!”
“你们来割黍,来收获粮食,又有什么错?”
“你们来干农活赚钱,贴补家用,又有什么错?”
“大家都很穷,家里人都吃不饱肚子,看到的钱,就想要赚,有什么错?”
“伱们之前是农民,勤劳干活,又有什么错?”
“而你们现在是兵了,不是农民了。我的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军令贴得到处都是,但你们依旧擅自出营了,来个总督府管家打工赚钱。”
“你们违背了军令!”
“有错吗?有错吗?”
“有错,但也没有错!”
“因为你们不识字,你们脑子里面没有概念,甚至你们都不知道自己违抗了军令。”
“那究竟是谁错了呢?”
“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农田上和大家见第一面,但这也很好嘛,论种田,论干农活,我也是一把好手。”
“但今天你们不是农民了,而是士兵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我给大家讲第一课,什么是军令?”
“你们违背了军令,但你们又不算错,那谁错了呢?”
“你们的统带,王天扬错了,是他无能,他阻止不了你们!”
“王天扬,你出来!”苏曳大吼道。
顿时,王天扬直接上前,跪在苏曳面前。
“你不要跪在我面前,跪在兄弟们面前!”苏曳道。
王天扬转变方向,跪在了一千多名新兵面前。
苏曳道:“一千余名新兵,擅自出营,临时统带王天扬无能,当斩之!”
“来人啊,将王天扬斩了!”
顿时,白奇带着几个家族子弟上前,直接把王天扬脖子按在田埂上,高举刀子,就要斩杀。
“不要啊!”李岐带头跪下,大吼道:“你们还呆着做什么?还不求情?”
“不要啊!”新兵王大年如梦初醒一般,赶紧磕头求情。
“不要啊!”新兵李凉,也拼命磕头求情。
这个临时统带王天扬,大家都很熟的,很多新兵都是他招募的,而且安家银子,也是他挨家挨户去送的。
这几天,他也和兄弟们一片火热,谁有困难,他都帮忙的。
而且和另外一半兵发生冲突的时候,也是王天扬冲出来,为兄弟们讨回公道。
本来他们觉得擅自出营干农活赚钱,也没有什么错,对违抗军令也没有什么感觉。
现在,他们爱戴亲热的王天扬统带,竟然要被斩了。
要因为他们擅自出营,而被翼帅斩了。
顿时间,他们慌了,完全不忍。
李凉高呼道:“兄弟们,还呆着做什么,赶紧求情啊。”
“求情啊!”
顿时,一千多名新兵跪在田里拼命磕头。
“大帅开恩啊!”
“大帅开恩啊!”
“王统带不能杀啊,不能杀啊,他是好官啊!”
一千多人,整齐磕头。
苏曳挥手,白奇收起刀子。
王天扬依旧跪在田埂边上。
苏曳沙哑道:“仔细想来,王天扬也没有错,因为他之前也不是军人,他只是一个镖头,对于军令他也不大懂。”
“那是谁错了呢?”
“谁错了呢?”苏曳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
“是我错了,是我这个主帅错了。”他的声音猛地拔高。
“养子不教,谁之过?”
“论年纪,我苏曳或许比你更小。但我是主帅,你们也就如同我的孩子。”
“孩子不懂事,是谁的错?父母的错!”
“士兵们不懂事,是谁的错?是主帅的错。”
“我一天都没有带你们,也没有教过你们,以至于你们犯了军纪。”
“但我是主帅,总不能砍了我的脑袋!”
苏曳举起擦得雪亮的刀子,拽起自己的辫子,猛地割下!
以发代头。
小半截辫子,顿时猛地落下。
全场一阵惊呼。
满清入关已久,观念深入人心,此时在他们看来,辫子如头。
“我作为主帅,仅仅割辫子,就够了吗?远远不够!”
“来人!”
“主帅苏曳,教导无方,导致一千新兵擅自出营,违反军纪,鞭刑三十!”
“立刻执行!”
然后,苏曳直接趴在田埂上,张开双臂,舒展整个后背。
顿时……
所有人惊呆了。
苏曳怒吼道:“白奇,你还呆着做什么?行刑!”
白奇惊呆了,这……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专门用来刑罚的鞭子。
又长又粗,一鞭子下去,直接血肉崩开了。
“白奇,行刑!”苏曳再一声大吼。
白奇猛地一咬牙,挥动鞭子,朝着苏曳的后背猛地抽打了下去。
“啪嗒……”一声脆响。
一道血印子,出现在苏曳的后背。
“再打!”
“再打!”苏曳大吼。
白奇目光含泪,举起鞭子,又猛地抽了下去。
“啪!啪!啪!”
白奇咬着牙,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下去。
短短片刻,苏曳后背,顿时血肉模糊。
在场一千多名新兵,在场所有人,胆战心惊望着这一幕。
空气中,静寂无声。
唯有鞭子抽打的声音。
十五鞭!
苏曳后背,鲜血直流。
身下的田埂,到处都是鲜血喷溅的痕迹。
这一千多名新兵再也忍不住,先是泪水涌出。
接着嚎啕大哭。
“大帅,别打了,别打了!”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我们该死,我们该死!”
不仅仅一千多名新兵嚎啕大哭,跟着苏曳一起来的军官团,也眼眶发热。
跟着苏曳来的白氏家族的子弟,早已经泪流满面。
但是,没有一点点折扣!
整整三十鞭子。
全部抽打在苏曳的后背上。
打完之后,苏曳静静地趴在田埂上。
一千多名新兵,眼中只有他鲜血淋漓的后背。
王天扬见到这一幕,眼眶欲裂。
大吼一声:“主辱臣死,大帅,奴才去也!”
他猛地拔刀,朝着自己的脖子,猛地一划。
苏曳抓起一个土块,猛地扔出。
直接砸飞了王天扬的刀子。
但是……王天扬还是把自己的脖子割开了一个口子。
鲜血狂涌而出!
所有人再被这一幕,彻底惊住。
威廉上校大声高呼:“军医,军医……”
“快,快……或许还有的救。”
几个雇佣兵过来,用最快的办法帮助王天扬止血,然后飞快抬回军营,进行急救。
苏曳有些艰难地从田埂上爬起来,不顾鲜血淋漓的后背,面不改色地穿上了衣衫。
他的表情和声音,再一次变得平静下来。
“这是我教你们的第一课,军纪如山!”
“希望你们有所体会。”
“孩子第一次犯错,父母受罚。”
“但是,没有第二次了。”
“如果你们再犯第二次,就休怪我军法无情!”
“如果你们受不了这个严苛的军纪,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安家银子也不收回了,就当是缘分一场,我这个主帅送给你们的礼物。”
苏曳大吼道:“愿意回家,还是愿意留下?”
一千多名农民新兵道:“愿意留下。”
苏曳再一次大吼道:“愿意回家,还是愿意留下?”
一千多人大吼:“愿意留下!”
苏曳道:“所有人,起身!”
一千多名新兵,站起身来。
苏曳道:“还愿意在我帐下当兵,就在半个时辰内回到军营!”
“每十二人抽出一个人,接受二十鞭刑!”
“可服气?”
一千多人高呼道:“愿意!”
“服气!”
苏曳下令道:“出发,跑步回军营,半个小时赶不会去的,立刻淘汰,赶出军营!”
而二十名军官团,根本不需要苏曳的命令。
每个人领几十名士兵,高呼道:“向我看齐,排列整齐,跑步回营!”
然后,这一千多名新兵,跟着二十名军官快步跑步回营。
每一个人经过苏曳的时候,目光仿佛藏了火一般。
短短片刻,一千多名农民新兵,就全部从这片农田离开了。
化作了一团影子,朝着军营奔跑而去。
苏曳望向新军副帅伯彦,望向奕劻,望向荣禄,望向兆布。
对方本以为苏曳会教训,会讽刺。
但是什么都没有。
苏曳走到天津绿营游击将军陆仲的面前。
而此时,这个人早就被吓得坐在地上了。
苏曳缓缓道:“愿意与我同行者,皆是兄弟。我苏曳的刀口,始终向外!”
“我刀口,始终向外!”
“愿做我兄弟者,我必护之身后!”
“我苏曳,不管对方有多强,背景有多深,敢冒犯我的新军,势必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苏曳一把将天津绿营游击将军抓起来。
对方足足一米七五的身高,却被苏曳横着抓起来,如同小鸡一样。
朝着天上一扔,然后猛地一脚踢出。
如同稻草一样,踢出去。
陆仲落地,吐出一口血。
苏曳上前,缓缓道:“是你带人进入我的军营,煽动我的士兵出营是吗?”
然后,他猛地一拳。
直接将陆仲的左臂骨砸断。
又一拳,将陆仲的右臂骨砸断。
然后,猛地一脚跺下。
将游击将军双腿踩断。
这位游击躺在地上,拼命地惨嚎。
苏曳大吼道:“兆布何在?”
步兵二营临时统带兆布,兆麟之子,赶紧出列道:“属下在。”
“你亲自带人,把这个陆仲抬到天津总兵府里去,告诉天津总兵,我和天津绿营井水不犯河水,让他的人不要来招惹我!”
“这陆仲,我代他惩治了!”
兆布顿时愣在原地,这……这活很吓人啊。
苏曳冷道:“你要违抗我的军令吗?”
顿时,兆布大声道:“属下遵命!”
然后,他一挥手。
伯彦的四个亲兵上前,将四肢全断的陆仲抬起来,朝着天津总兵府的方向奔跑而去。
……………………………………………
军营之内!
这一千多名农民新兵,开始了剧烈的争夺。
他们整个人的心神,依旧处于剧烈的震撼之中。
争夺接受鞭刑的资格。
开始了你争我抢!
我比你强壮,我比你有力气,我应该接受鞭刑。
我比你更早入伍,我才应该接受鞭刑。
苏曳没有阻止这一切,只要按照军纪,不互相斗殴,这种争论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