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李世民搂着温润如水的阴德妃,饮着桑落酒,看着岷州都督李道彦送来的鹊鹞,心头颇为惬意。
哎,要是旁边没那个碍眼的起居郎就好了。
帝王虽然诸多事情都便利,可却没有隐私,除了就寝时间,朝堂上被群臣盯,回后宫被起居郎盯,无奈。
你只要想想,自己兴起时旁边一个老男人盯着会是什么感觉,大概就能理解皇帝的这种感受了。
阴德妃虽然不复当年的青春年华,却似熟透了的桃子,一口就能吸尽呀。
这个婆姨貌美且不说,关键是很懂事,从来不在朕面前絮叨、抱怨。
她的亲弟弟阴弘智,从吏部侍郎贬为治书侍御史,还被侍御史马周、监察御史枊范他们挤兑得不像话,明明是御史台二把手,却使唤不动人。
然而,阴德妃从来没因为阴弘智而说过一声。
要不然,朕又怎么会封她“德妃”呢?
咦,怎么觉得有些亏欠阴德妃?
至于说阴弘智拉拢一些人手,要与长孙无忌一较高下,李世民是持看热闹态度的。
阴弘智无论是谋略、羽翼、智慧都无法与长孙无忌相提并论,就是外戚的身份也远远低于长孙无忌,也不晓得他哪来的自信。
不过,斗斗也好。
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希望看到,属下完全团结在某一个下属身边,这很危险,意味着随时可能被取而代之。
伸手摸了摸黑白相间的鹊鹞,李世民看到鹊鹞温顺的样子,便知道李道彦早就令人驯服过了。
这个宗室,很懂事嘛。
鹊鹞轻声叫着,振翅飞起,绕了一圈又飞回来,落到李世民伸出的手臂上。
哎呀,这让朕有一种回到当年飞鹰走马、呼鹰走狗的感觉啊!
“陛下,钜鹿郡公、侍中魏徵来了!”一名典引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魏徵从秘书监提到侍中,爵位自然也从县男提到了郡公。
否则,堂堂宰辅顶个县男头衔,丢脸的会是谁?
李世民瞬间做出了反应,身子微微挪开一点,与阴德妃保持些许距离,目光落到入园的路上。
来不及了!
魏徵的步子不紧不慢,大约十余息就能走到李世民身前。
李世民不用想都知道,魏徵一定会长篇大论地劝谏。
噢,比婆姨还能叨叨。
连小孩子都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叨叨地说这错了、那错了,成年人就更加深恶痛绝了。
老实说,要不是憋着一口气,向阿耶、向世人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大唐的皇帝,依着本性,李世民能把魏徵给砍了。
可是,要当明君,就得虚心纳谏,哪怕是装也得装出来。
看看左边的阴德妃,李世民就知道魏徵一定会劝谏自己不能沉迷于女色,然后拿妹喜之于夏桀、妲己之于商纣、褒姒之于周幽王来叨叨。
嘿,是不是要朕沉迷男色才满意?
哎,可惜李世民也没法知道后世清华简的事,否则还可以好好辩驳一把。
看看右边的鹊鹞,李世民就知道,魏征一定会絮叨,不可玩物丧志。
阴德妃偌大个人,没地方藏,只能忍他叨叨了。
可是鹊鹞……
朕有办法!
李世民大手一挥,一把抓住鹊鹞,手掌缩进大袖里。
感谢这一身宽大的袍服,即便是装了鹊鹞进去也还有余地。
什么?
你说鹊鹞进逼仄的袖子里会挣扎?
你是不是对曾经的天策上将有什么误会?
魏征对李世民、阴德妃叉手见礼,却并未劝谏什么美色,而是细细谈起了漕运。
隋唐之所以选择运河船运输粮食,而不是选择海运,甚至隋炀帝不惜劳民伤财也要挖通运河,是因为这个年代的船只抗风浪能力太弱。
去年,林邑王范头黎薨,其子范镇龙继位,从朱吾发了十船稻谷来登州,走的还是近海,路上遭遇风浪,十船没了三船。
所以,倭国遣唐使来大唐,还真是冒了很大风险来的。
海运,在这个时代,风险终究是过大。
没办法,连大唐造的都还是平底船,其他各国就更不用说了。
走运河则损失要小得多。
当然,维护运河、清淤,每年也得有不小的开支,地方官府得征调许多徭役去支持都水监的工作。
而掌管漕运的都水监舟楫署,随着漕运的蒸蒸日上,自然也免不了雁过拔毛,一个个脑满肠肥的。
虽然水至清则无鱼,但这种风气,隔三差五也该杀一杀了。
通济渠那头,也有些失修,工部是不是让水部司导达一下。
李世民只能认真地思索,慢慢地回应魏徵的建议。
指望官吏个个清廉如水是不可能的,只能给察院定一个大致的标准,抓大放小。
通济渠的问题,板子该打在水部司上,问题工部尚书段纶刚刚因引荐巧匠杨思齐而被削去官爵,侍郎刚刚就任,有点不熟水部司的勾当啊!
要不要再启用段纶?
等到李世民把魏徵打发走,从袖子里掏出鹊鹞——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