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特殊人群外,绝大多数人是杂食生物,吃着素的想荤的,吃着荤的想素的,单一口味的,吃着腻。
何况,整个拓跋氏,一天到晚是没完没了的肉食、肉食,牛羊肉吃到上火了好吗?
拓跋赤辞毅然转身,钻入扎好的帐篷中,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很快用马刀掘起一些土壤,均匀地掩在血液上。
身为主心骨,绝不能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坐在大帐中的拓跋赤辞,如同泥雕木偶一般,任由冰冷的山风激荡着自己的脸颊。
又一个百人左右的小部族悄悄咪咪下山,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混上了唐军的膳食。
大首领与吐谷浑联姻,多少小部族在下面非议过了?
或许,是时候改换门庭了。
各个小部族看看四周,没得逃脱的可能;看看手中干硬的肉块,怎么就不香了呢?
拓跋细豆能吃上唐军美美的膳食,我们凭什么不能?
除了拓跋氏核心族群的两千人马岿然不动,其余的小部族几乎都下山了。
拓跋赤辞没有阻止他们,只是在掩耳盗铃,以安自己动荡的心。
黑夜笼罩,虫开始在鸣叫。
惊蛰一过,这些小东西就出来活动了,可拓跋赤辞从未觉得他们的叫声如此的让人心烦。
真想把它们一只一只捏死啊!
一道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帐篷。
拓跋思头神情黯淡地走了进来:“叔父,其他小部族几乎走光了。”
拓跋赤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侄儿:“其实,你也想走的,是不是?我与你嫂子报婚,你怕是早就有想法了吧?”
“其实,真要感谢他们手下留情的。今天,他们谁给我一刀,我都避不过去。”
很多背叛的故事,可不就是这么上演的?
拓跋赤辞没挨黑刀,说明他平日的威望还是挺高的
拓跋思头的目光下意识的避开了拓跋赤辞的视线。
“可是,叔父,想想这些年来,我们从吐谷浑得到了什么?牛羊、马匹换少得可怜的青盐、青稞,那些东西要是与大唐交易,我们能得到数倍的粮食,可以养更多的娃娃。”
“别说是娶一个吐谷浑公主,就是十个,又能怎么样呢?值当那些粮食么?”
拓跋赤辞轻声笑了:“拓跋思头长大了,会认真想事了。是的,投唐确实可以获取更多的利益,为什么我却宁愿与唐国作对呢?”
“归根结底,一个字:怕。”
“怕拓跋氏以后的年轻人只知道享乐,完全依附在大唐身上,从而不思进取,被人轻易吞并了。”
拓跋思头终于鼓起勇气直面叔父:“叔父这想法是好的,但不能因为担忧未来,彻底放弃了壮大拓跋氏的机会啊!只要投唐,我拓跋氏依旧是党项羌里最大的姓氏,甚至将来还能自立为王。”
拓跋赤辞叹气:“也许,是我真的老了。拓跋氏的未来,靠你们支撑,方向由你来把握。”
“明天一早,你带领整个拓跋氏投唐吧。回到拓跋氏,那个吐谷浑公主,你杀了吧。”
拓跋思头的心跳骤然加快。
叔父果然能狠得下心,那个吐谷浑公主,已经伴了他三年吧?
关键是,公主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啊!
如果自己不是有个亲侄儿的身份,此刻已经血流五步了吧?
回营帐里,拓跋思头裹着羊皮,辗转反侧,突然间恍然大悟。
压根不是自己说服了叔父,是叔父也有了投唐之意,只不过借坡下驴罢了。
毕竟,同族多数投唐了,拓跋氏独有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再坚持,有什么意义呢?
……
拓跋思头一早就下山与柴令武交涉,拓跋氏愿意集体投唐,愿意用印信,献上降表,从此向大唐称臣。
李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空白告身,让柴令武将拓跋赤辞的名字写上去。
这是战时大总管的特权,可以相机撒出去一些官职,以拉拢、分化瓦解部分敌人。
羁縻西戎州刺史,换汤不换药,还是拓跋赤辞当家,就是多了一个大唐官方的身份。
以后不袭扰大唐子民的话,拓跋氏可以自由在大唐境内活动、经商、交易、朝贡、进学,可以保送几个后辈去当国子监生。
震惊!
柴令武第一次知道,国子监生这个身份,居然还有这作用!
身为曾经的国子监生,连这都没听说过,丢人!
有些潦倒之相的拓跋赤辞接过告身,歃血为誓,天、地、神灵为证,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拓跋赤辞敢于背誓,人神共愤,就连族人都会厌弃。
整个积石军看向柴令武的目光都极其诡异。
难怪这厮信誓旦旦地说抢功,原来是真有大功啊!
只有身为兵部尚书的侯君集才知道其中的猫腻,拓跋细豆、拓跋思头是柴令武早就安置好的细作!
呸,还不是倚仗了出身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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