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回了一礼:“观主昨夜救火,此刻应在寮房歇息。”
柴令武微微一惊:“为何失火?可有伤者?”
“无量观。劳县侯过问,不过是后山的师兄炼丹,炸炉了,幸而道祖保佑,只有一人受了点内伤,并无大碍,调养几天就好。”
穿戴整齐的岐蕴出现在殿内,拂尘一甩,对柴令武拱手。
作揖礼,轻易不会使用,除非是极尊者或长者,待平辈拱手即可。
几年不见,年近不惑的岐蕴气度更庄严了。
道家对医术普遍有研究,宗圣观的医术即便比不得孙思邈,也不会逊色太多。
“观主,功德主供养五千缗。”
道人小声地提醒。
居士、义士的称呼,佛教用得比较多,后面佛道互相影响,称呼才泛用的。
信士这个称呼,据说是义士之称,为避高粱河车神名讳而改的。
“请县侯夫妇到方丈寮一叙。师弟,去请明静师弟到方丈寮相陪。”
大殿毕竟是供奉神灵的地方,说话要受约束的,方丈寮就相当于官府的公房,可以敞开谈事。
明镜道长的到来,让方丈寮的气氛更舒适。
岐蕴是乾道,明镜是坤道。
正常情况下,对坤道的称呼都是比较男性化,会叫师弟,而不会称为师妹。
当然,乾道与坤道,一些分寸是要注意的,通常居住的寮房是不同的院落。
岐蕴道长请明镜来作陪,主要是因为有李不悔在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在礼仪方面,真正的出家人更讲究。
“这是善信赠送的禄脿茶,据闻出自县侯之手,不知贫道这手法,得入县侯法眼否?”
岐蕴笑着倒茶,手法略为生疏,看来得到茶叶的时间并不久。
不过,这都是小事。
“道长不必拘泥于手法。茶好、水好才是根本,手法仅仅是锦上添花,泡茶最重要的是心静。”柴令武请了几句玄乎的话。
咳咳,身处道家,不说两句有格调的话怎么行?
岐蕴颔首:“果然,心静才是最重要的。”
倒也不是无稽之谈,心平气和之下,泡茶的水准肯定相对稳定一些,效果也许会好上那么一丝。
至于说多刁的嘴能品得出来……
切莫小觑了世人,要知道后世有一个职业叫评茶师,品一口下去,从产地到手法,再到水源、冲泡温度、泡茶时间、口感细微的差异,都能给你说个差不离。
这么牛皮的职业,当然不可能是凭空而生,也是从前人的经验一点点总结而来。
此时当然不可能有那么专业的评茶师,但肯定有能品到细微差别的大唐好舌头。
岐蕴会做人,柴令武同样会做人,供养之事都心照不宣,只是个由头。
“道长,还得恭喜你接任观主了。”柴令武轻笑。“我好奇的是,炸炉之事,在宗圣观很多吗?”
岐蕴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没辙,道士开炉炼丹,几乎是骨子中的本能,虽百死而不悔。
“可是试验上思下邈孙道长的《丹经》中所载火药?”
柴令武随口道。
岐蕴露出几分惊讶。
孙思邈隐居于太白山下,与宗圣观是邻居兼道友,加上孙道长从不鄙帚自珍,宗圣观能借阅《丹经》也不是很稀罕的事,之后见猎心喜,一试炸炉,这不很正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