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一万三千多卷!超过四成了!还在继续增加!
怕是有大半的书,都会被打为邪书!
洛宁心中恼怒,神色却越发淡然了。
“竟然有这么多么?若是烧了,这冠绝天下的大雍青简宫,怕是要空了大半啊。”
“烧书之事,先不急在一时。最后的王命,不是还没下来么?”
“实话告诉尔等,大王未必真有烧书的意思。”
“你们眼下莫要造次,更不能擅自焚书,先好好保存书简,静候王命。”
那宦官一怔。
静候王命?大王两个月前就已经下过王命,让他们挑出“邪书”,集中焚毁啊。
既然已经有了王命,为何还要静候新的王命?
可是,那宦官首领知道大王很看重这位新鲜出炉的国师,也不敢明着违抗,只能说道:“师相说的是。”
洛宁转身离开青简宫,直接让一个宫女带着他去见雍王赵征。
这就是盲臣官职的好处,能随时出入王宫,很容易见到雍王的面。
在宫中七弯八拐,好一会儿才来到九章宫,洛宁就直接进殿。
“国师怎么来了?”
威仪极重的雍王赵征,见到洛宁居然有点心虚,“先生是来询问寡人答案的么?”
他的笑容有点勉强,“寡人还没有想好,到底想做千古一帝,还是想做万古圣王。”
洛宁行礼道:“大王慢慢想,臣不是询问这个答案,而是谏言大王,收回焚书的王命。”
他决定,若是赵征刚愎自用,坚持要焚毁那么多所谓的“邪书”,那他宁愿冒着被黑衣府通缉的危险,也要离开长安。
坚决不为独夫效力!
“原来是此事。”雍王站起来,走到大殿中的方池边,看着池水中的人影。
“先生认为,为何不该焚书呢?”
洛宁肃然道:“大王,臣听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唯精唯微,允执厥中。”
“人心之危,道行之傲,唯明君子而后能知之。”
“天地之真心,王道之至理,皆在其中啊。”
“古来之明君,无不济世安民,厚待载物,至精至诚,万物生而四时明。”
“臣听说,上古四时分明,春秋有令,冬夏有时,岂非人间有德,天地有道?”
“天下百姓,能博学、明辨、笃行、审问、慎思者,只患其寡,何患其多?”
“我不往,异族宁不往耶?”
“譬如明月天心、群星荟萃,较之暗夜无光、冷月独明者,孰优孰劣也?”
“满林秀木,百花烂漫,较之一树独高而风摧、一支独秀而春尽,又孰优孰劣?”
“大王无论是为千古一帝,还是万古圣王,都应该海纳百川,心怀宇宙,故而成其深,成其大。”
“凤凰不会排斥百鸟之鸣,黄钟不会禁绝管弦之声。大王为何容不得那些书简呢?”
“书简,民智之精,文明之道,古人之果,先贤之华。华夏之所以华夏者,难道不就是因为这些文字记载的书简么?”
“大王若是付之一炬,这种阉割华夏、暴殄天物的做法,臣担心夷狄们因此会欢欣鼓舞,而诸国会痛恨大王的霸道啊。”
“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就追悔莫及,无论是千古一帝还是万古圣王,都是难以挽回的。”
“大王,为君者至公无私,方为其大私!为君者私心自用,则公私皆无。”
“是以,臣恳请大王收回焚书的王命!”
洛宁一口气直抒胸臆,言简意赅,说的十分直白。
雍王闻言,不由动容了。
仔细想想。之前做出焚书的决定时,的确是有私心的。
为了什么?
为了“统一人心”,让大雍天下江山稳固。
可是听到洛宁的话,他发现真的短视了。
百姓再听话,再老实又如何?
异族不会听话,不会老实!
“先生!”雍王郑重行礼,“若非先生当头棒喝,寡人险些酿成大错啊。”
“寡人错了,谢先生提醒!”
“寡人决定,收回焚书的王命,放开言路,不再以言获罪。”
洛宁松了口气,欣慰的说道:
“如此,臣就恭喜大王了。大王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雍王也很是高兴,“来人!国师谏言有功,匡正寡人过错,赏赐玉璧一对!明珠一斗!赐王宫行辇!”
洛宁拱手道:“谢大王赏赐!”
他哪里把赏赐当回事?他欣慰的是,雍王终究还是能纳谏的。
能知错就改,对于国君来说,已经很不易。
很快,一道王命就火速传到青简宫。
“禁止焚书,妥善保存!”
等到洛宁再次来到青简宫,之前放到偏殿的大量“邪书”,已经各归原位,再次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码放在青简宫。
洛宁一次谏言,拯救了一万多卷书简。
洛宁拄着拐杖,进入宏大的青简宫,闻着书简的气味,心中无比踏实。
红尘之中最动人的烟火气是什么?
是书香气。
“见过师相!”看守青简宫的宫人们,一起对洛宁行礼。
两个宫女还蹀躞着步伐,上前扶着洛宁,生怕这瞽少年摔倒了。
“师相是来读书的么?”为首的宦官有点奇怪的问道。
国师是盲人,为何这么爱书?他也看不见啊。
洛宁点点头,“最古老的典籍,在哪里?”
那宦官立刻回答:“禀师相,最古老的典籍在苍云阁,师相请随我来。”
接着,洛宁就被带到一个隐蔽的书阁前。
果然,这里的书简气息,十分古老。
洛宁能闻的出来,苍云阁的古籍,有木简、玉简、竹简、骨简、金文、帛书、陶文…
材料十分繁多。
“师相,这苍云阁所藏,就是青简宫最古老的书简了,最少也有两三千年,最古老的据说超过了八千年啊。”
洛宁问:“苍云阁中,总共有多少卷古籍?”
对方答曰:“七百二十余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