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令他中了毒,动弹不得,一朴刀搠死。
张都监乃是专门监管孟州军队的监军。
这孟州虽隶属京西北路,但却离的河北路更近。
而这河北路乃是在童贯的管辖范围。
如今这张都监虽是孟州监军,但却是童贯的手下,因此被他附了一头鬼子在身。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到了这危机的时刻,却爆发出来,变作一头赤发獠牙的恶鬼。
那恶鬼也使两柄骨刀,与武松战在一起。
武松受了两三月的牢狱之刑,身体虚弱,一时竟也拿他不下。
孙二娘又将蒋门神的心吃了,挽着尖刀就要来帮武松。
“嫂嫂且住,让武松亲自结果了他。”武松大叫一声,将青龙白虎双刀舞的越发的急了。
他这些时日虽然在牢狱之中,但他每天夜里却仍旧在妙道帝君处学法。
白日里不知梦里的事,但梦里却知白日里的事。
每每想起自己所受的冤屈,他在梦界之中就越发的努力。
且早已在心头演练了不知多少遍,要如何杀了张都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有所想,心有所念,身有所应。
此时遇到了张都监,那心中埋藏的杀意压制不住的喷薄出来,潜藏在体内的杀伐手段也下意识的用了出来。
手中双刀,一刀狠过一刀,渐渐的搬回了风头。
随后他觑得张都监微微力软的一瞬间,猛地发力将一双骨刀劈开。
而后双刀交叉如剪,相互一错,将张都监的脑袋绞飞。
武松喘着粗气,任由那鬼血淋在身上,只觉心头无限的畅意。
那魔气从他身上咕咕嘟嘟的冒出来,凝成一头梼杌法相。
梼杌法相一显形,便猛地跳起,将张都监的尸身一口吞了。
回到武松身上时,又凝实了三分。
武松也不顾被淋的鲜血,抓起桌上的酒肉便吃了起来。
孙二娘和张青两人跟了武松一天,也饿了。
不过张青是和武松一样,吃桌上的酒肉。
而孙二娘却是将张团练和蒋门神拉了过来,一刀刀的片着肉吃。
“嫂嫂日后若是肯听武松一句,日后这米肉还是不吃了吧。”武松见状,忍不住劝了一句。
张青和孙二娘的动作同时一顿。
不过两人顿住的原因却有所不同。
张青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偷眼看向孙二娘。
见她面无表情,正想着是不是要出口遮拦几句。
却忽然见到孙二娘面容一展,笑着道:“好。”
然后将两人尸身踢开,果真不吃了。
原来,孙二娘的夜叉心在武松的心中,只要不是离得太远,她都能感觉到武松的心情。
此时她能够清楚的感知到,武松并不是嫌弃自己才说的这话,而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好。
大慧禅师曾经自武松的心头取了一点恶念,然后点化作一个恶头陀,杀人行凶。
后来在孙二娘的店里被她杀了吃了。
如今她的心,又在武松的心中。
两人此时可谓是骨肉相融。
虽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却胜似亲姊妹。
因此对她来说,武松的话,有着不一样的力量。
张青见她答应,心中也十分的欢喜,从桌子上拿了酒肉让她吃。
孙二娘也顺从的接过来吃了。
三人吃饱之后,武松便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去白粉壁上写下八字道:
“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随后三人听到有人来,武松一见是张都监的夫人。
还有两个亲随,是当初捉贼时拿住他的其中两个。
遂与张青、孙二娘掣刀跳了下来,一刀一个都宰了,几人连开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剩得一个女子,正是当初张都监说许配给武松,随后又骗了他的玉兰。
武松眼中冷光一闪,一刀搠在玉兰心窝子里,然后便任由她倒下,看也不看一眼。
三人在张都监府上转了一圈,将见到的人都杀了,就连张都监的两个孩子都不例外。
真可谓是灭了满门,就差牛马牲口了。
见没了活口,三个首恶也已杀了,武松心头的恶气也散了。
当下三人出了张府,在城墙上寻了个偏僻的地方,跳了出来。
这一夜,并没有人发现张府一家被灭了满门。
及至第二日,有人闻到血腥味,才察觉不对。
而武松三人早就跑到了十字坡酒店,昏睡正酣。
如此,三人在酒店里过了三五日,见官府排查的紧,画影图形要捉拿武松。
张青听真,只得对武松道:“兄弟,不是哥哥不留你,如今官府查的紧,若是有些疏失,必须怨恨我夫妇二人。
我这里有个地方与你安身,不知兄弟你可愿去?”
“我这些时日也曾寻思,想这事必然要发,该到何处去安身?
止有一个哥哥,又被嫂嫂不仁害了,甫能来到这里,又被人如此陷害,祖家亲戚都没了。
今日若得哥哥有这好去处叫武松去,我如何不肯?只不知是那里地面?”
武松今年连番经历大起大落。
先是如兄如父的哥哥被嫂子伙同奸夫害了,自己求告无门,无奈只得自己亲手刃敌报了仇。
来到这孟州道,遇到张青夫妇,又感受到了兄长般的亲情。
而且这个嫂子待自己如嫂如姐,真个与原先的嫂嫂不同。
到了孟州城,先是被施恩似父母一般的伺候,又得张都监的看重。
本以为是时来运转,但哪知那不过是梦幻泡影,本为虚幻一碰就破。
被人陷在牢里,吃了无尽的苦头,还想要夺了自己的性命。
好在结识的兄弟施恩,是个义气的,上下打点,花了数百两银子救得自己性命。
后来张青、孙二娘这对哥嫂又来救他性命,还豁出去了替他报仇。
让他知道,自己此世不孤。
但正因此,他却也不想将两个兄嫂连累了。
张青道:“是青州管下一座二龙山宝珠寺。
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和一个青面兽好汉杨志,在那里打家劫舍,霸着一方落草。
贤弟只除去那里安身立命,方才免得这罪犯,若投别处去,终久要吃拿了。
他那里常常有书来取我入伙,我只为恋土难移,不曾去的。
我写一封书去,备细说兄弟的本事,于我面上去做个头领,谁敢来拿你!”
武松道:“大哥也说的是。
我也有心,恨时辰未到,缘法不能凑巧。
今日既是杀了人,事发了,没潜身处,此为最妙。
大哥,你便写书与我去,只今日便行。”
这时,孙二娘托了一个铁戒箍,一身衣服,一领皂布直裰,一条杂色短繐绦,一本度牒。
一串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珠,一个沙鱼皮鞘子插着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
正是那青龙白虎双刀。
“如今叔叔要走,我也不强留,只是如今叔叔被画影图形,却是不好上路。
叔叔既要逃难,只除非把头发剪了,做个行者,须遮得额上金印,好瞒过官差。
又且这本度牒做护身符,年甲貌相又和叔叔等,却不是前缘前世?”
武松接过度牒一看,果然年岁相貌写的与自己一般无二。
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自己出家了呢。
“嫂嫂哪里得来的?再说了,我这模样怕不像个出家人模样。”
“前番有个头陀打从这里过,因我见他一身的罪孽,便将他放翻了。
吃了他身上的罪孽,将剩下的做了几日馒头馅。”
孙二娘将前因简单的说了,又道:“如何不像?
这刀想是杀了不少人,养出了恶灵,常半夜里鸣啸的响,我一直降服不得。
前番却自来救了叔叔,岂不是合该归你么?”
说着将衣裳教武松里外穿了。
武松穿在身上也只觉量身定做的也没这般合身。
孙二娘又将直裰穿了、短绦系了、戒箍儿箍起头发,挂着数珠。
张青、孙二娘看了,两个喝采道:“却不是前生注定!”
武松拿镜子一看,果然看不出半分异常,也自哈哈大笑起来。
“未曾想我也做得个行者,大哥便与我剪了头发。”
张青拿了剪刀,将他的头发剪短,前面只盖住额头,用戒箍儿箍了压住头发遮住额头金印。
后面却只到后颈,做了行者打扮。
武松辞了张青夫妇出了门,插起双袖,摇摆着便行。
张青夫妻看了,喝采道:“果然好个行者!”
但见:
前面发掩映齐眉,后面发参差际颈。皂直裰好似乌云遮体,杂色绦如同花蟒缠身。
额上戒箍儿灿烂,依稀火眼金睛;身间布衲袄斑斓,仿佛铜筋铁骨。
戒刀两口,擎来杀气横秋;顶骨百颗,念处悲风满路。
神通广大,远过回生起死佛图澄;相貌威严,好似伏虎降龙卢六祖。
直饶揭帝也归心,便是金刚须拱手。
武松将胸前数珠端起,在手中盘着。
只见他数了一颗之后,心头便闪过一番场景。
正是一个与他模样相似的行者将一人杀死,取了顶骨磨成这一枚珠子。
再数一颗,又是一番场景,只不过同样的一个行者,死的却又是另外一个人。
那行者依样将顶骨取了磨成数珠。
如此,每一枚数珠都代表了一人之性命,总数共一百零八颗。
武松一路数着数珠,一边看着这一百零八人被杀的景象,一边向二龙山而去。
那身上的魔气却渐渐的与那数珠气息相融。
魔气所炼的梼杌法相也变了模样。
只见它此时仍是人面虎身,但此时却直立而起。
身上二尺长的毛发却编做了个直裰,胸口生出一串骨珠。
左脚踏青龙,右脚踏白虎。
心口处生了两个心脏,一颗通红,一颗漆黑。
漆黑的那个中心处却有一点如红宝石一般晶莹剔透。
他身上的罪业,随着两个心脏的联系,转到黑色心脏之中。
而那黑色心脏之中惊天的魔气却转到红色心脏之中。
被他用来凝练法相。
一路行来一路悲歌,一路炼魔一路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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