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骥此时也明白前后因果,当初“黑魔王”这傻马必然是跟着自己和王琼跳入了仙门,肉身被仙门力量湮灭,魂魄来到这方世界,却没有如自己般转世重生,而是不知怎地依附在玄奘所画这幅蕴含灵性的奔马图上。
想到此处,他在感动之余也有些为难,“黑魔王”和自己的渊源势必不能向人吐露,如此一来如何将人家祖师手迹弄到自己手中,便须要大费周章。
正在他心中飞快盘算之际,普一却微微一笑,伸手将画卷送到他的面前。
马骥怔在当场。
普一笑道:“祖师曾留言说此画将来会遇到有缘之人,‘玉龙儿’因檀越而白昼显形,又肯供你骑乘,有缘之人不问可知。”
马骥不知那位玄奘法师是随口一说还是当真神通广大到预见了今日之事,却没有将自家“黑魔王”拒之门外的道理,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地起身接了过来,而后向着普一郑重躬身施了一礼:“承蒙厚赐,马骥愧领,大恩不敢言谢,翌日必有所报!”
普一笑道:“也不必等到翌日,老衲此时便有一事相求。”
说罢,他指着一旁桌案上的笔墨道:“檀越诗书双绝,既然光临敝寺,却该留下墨宝,以令敝寺生辉。”
马骥悄悄松一口气,拱手道:“既蒙禅师错爱,马骥自当献丑。”
他随即便走到书案旁,詹春这新鲜出炉的小书童已抢着上前帮他展纸研墨。
马骥略一思忖,当即提笔在纸上“作”了一首七律,便以《金山寺》为题,诗曰:
万顷清江浸碧山,乾坤都向此中宽。
楼台影落鱼龙骇,钟磬声来水石寒。
日暮海门飞白鸟,潮回瓜步见黄滩。
常时户外风波恶,只得高僧静处看。
普一也已移步到书案旁,见一首诗文不加点须臾而就,心中先赞了马骥的才思敏捷,又将八句诗朗声诵出,但觉写山气象阔大,写寺绘型绘色,写水动静交织,结句语带双关,寄意遥深,以风波喻世情,暗赞自己这位“高僧”有笑对荣辱的淡泊超然胸怀。
诗固是好诗,清新脱俗,洒落自然;字更是好字,峭丽峻拔,清逸出尘。
只是普一刚刚诵罢此诗,还来不及说出满腹的溢美之词,方丈外先有一人笑道:“诗好诗,马屁也是好马屁!”
普一闻其声便知其人,笑骂回应:“你这只会耍枪弄剑的赳赳武夫,哪里识得诗词之妙,当真有辱斯文!”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走进,面目朴实,皮肤黝黑,粗手大脚,穿褐色粗布短衣,望之便似随处可见的田间农夫。
马骥一来素有城府,二来那诗本就是随手抄来,因此对此人方才的一句揶揄之语浑不在意,又听出来人与普一相熟,便放下笔起身含笑站在一旁。
娇娜、若雪、若梅、詹春却不容旁人诋毁自家师父和公子,一个个都对来人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