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皇子是臭天道门年轻—代最有前途的人物,是裁决司的司座大人,是替道门吸引世间痴妇愚女的煌煌美神子,却在天弃山脉里被被一箭废了肉体与精神。
宁缺当时那一箭等若让西陵神殿少了位未来的裁决大神官甚至是更重要的人物乃至未来,神殿怎么可能不因此而大发雷霆,裁决大神官又怎么会放过宁缺?就算西陵神殿看在夫子和书院的面子上,不会直接杀死他,但肯定也会想着要让他付出极大的代价。宁缺每每想到裁决大神官这般恐怖的大人物日夜想着收拾自己,便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所以才会想着对叶红鱼说出那番话。
他本意是想试探一下神殿的怒火究竟会旺威到什么程度,哪里想到叶红鱼竟是直接承诺裁决大神官不会找他的麻烦,这个答案不禁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说道痴和隆庆皇子之间因为一直存在某种隐性的竞争关系,所以不在意隆庆被废,这也说得过去,但她凭什么承诺裁决大神宫不会因此事动怒?
“为什么?”他不解盯着叶红鱼的眼睛。
叶红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低头看着自己肩头恐怖的血洞,面露厌烦之色,问道:“你需要多长时间来治我所伤?”
宁缺从行李里翻找着合适的工具,低头说道:“如果是止血除腐倒用不了多长时间,关键是老和尚那两口咬的太狠。而且那家伙大概几十年都没有刷过牙,脏的厉害,口水里谁知道有什么毒素,说不定呆会儿还得切点肉下来。”
莫山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二人身旁,她看着叶红鱼身上的伤口,眉宇微蹙露出一丝同情之色,听着宁缺的话,更是觉得有些恶心。
叶红鱼却没有什么反应,平静说道:“他没牙,我被他咬过所以可以确认。”
宁缺低着头说道:“口水脏臭也是麻烦的事情。”
莫山山忍不住虚弱插话说道:“你们两个不觉得这么说话很恶心?”
宁缺和叶红鱼同时抬头,像看着纯洁无辜小白兔般看着她,然后同时摇了摇头,都觉得像莫山山这等没有经历过真正恶心事的少女真是幸福的令人愤怒。
叶红鱼继续和宁缺讨论道:“道法基于光明之力,普通毒素不用在乎,所以你不用担心毒素会藏在肌骨之中成为日后的麻烦。”
宁缺取出针线,看着她认真说道:“伤口用线缝是最快的,问题是你被那老和尚啃掉的肉太多,如果用这种封闭治疗,将来肩上手臂上可能会留两个坑。”
叶红鱼微微蹙眉,不耐烦说道:“留坑又如何?”
宁缺摇了摇头,一边穿线一边说道:“留坑不好看,我以为你会在乎这个。”
叶红鱼轻蔑说道:“只有那些红尘俗物才在乎这个。”
宁缺低头看着她肩上那个血洞,思考该从哪里下手,随口应道:“你身材这么好,又喜欢穿清凉红裙,裸在外面的身体硬是有两个坑,总看着有些怪异,就算你不在乎,也得为神殿着想,你这个道痴便是形象代言人,漂漂亮亮多好。”
“从今往后我改穿道袍。”
叶红鱼说道。然后她沉默片刻后忽然伸手把肩上血洞边缘一块耷接着的皮肉掀起揌将回去,低声询问道:”这么缝……留下的坑会不会小些?”世间哪有真正不爱漂亮的少女?即便她是道痴也不例外。
宁缺没有注意到她语气里藏着的意味,自然也没有抓住这个嘲讽对方的机会,他的目光全部被她的手指和动作吸引过去,捏着针的手指微微发颤。
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在被一个像鬼似的老僧活生生啃了两口后还这般平静,甚至还能自己把耷拉的皮肉翻回去,就像这不是她自己的身体一般。
宁缺知道她先前一定很痛,但他硬是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痛意,所以他感到了震惊,甚至有些后悔—一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自己一般狠厉的人物了,遇见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什么都不管,先把她杀死再说?
“缝吧。”叶红鱼面无表情说道:“手不要软。”
宁缺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的手如果不软,你已经被我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