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曾静送陈皮皮和唐小棠出府,双方便在府门处相遇。上官扬羽看着那个眉眼清秀的胖子,忽然间心头一寒,想起两年前长安府审理老笔斋侍女窝藏逃犯一案的往事。
当年上官大人先用病遁,后来拿棍子把自己敲昏,才从这件案子里轻身而出,那件事情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书院十三先生的那名侍女竟是曾静大学士离散的女儿,而在长安府里当着天枢处诸葛无仁大人和王景略的面把那侍女带走的是个胖子,那胖子来自书院……
上官扬羽浑身寒冷,心想幸亏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和泥。他先对曾静学士行了一礼,然后霍然转身,厉声喝斥众下属:“你们还愣在做什么?还不把这些歹人带回去!”
府衙的衙役捕快们顿时傻了,心想自家大人何时这般正义凛然过?即便大学士不好惹,但这边可是清河郡崔阀,您先前的态度可是极温和的。
腹诽归腹诽,但大人发话哪有不办的道理,自有衙役走上前去,把崔秀从马车上扯了下来,掏出铁索便准备把人往里面套。
崔秀震惊无语,心想先前自己报出身份之后,这位府尹大人神情极是温和,为何却忽然变脸?
陈皮皮看似憨厚,实际上是有颗水晶玲珑心,哪里不明白上官扬羽的意思,满意点点头,说道:“这些人都关着,我不回长安,不准出来。”
唐小棠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此番远行,说不得要去个两三年,难道要长安府把这些人关上两三年?
崔秀这时候哪还不明白真遇着大人物,对方甚至极有可能便是书院二层楼的哪位先生,自不肯当面吃亏,连声说道:“误会误会,想必先生不知我乃……”
他本想着对方即便是书院二层楼中人,自己当着这么多人报出家世,对方自也不会对传承数千年的清河郡大姓太过羞辱。
然而他哪里想到,陈皮皮听都懒得听,挥手说道:“小师弟曾经在信里说过,清河郡里一堆白痴,我有知道你们的兴趣?”
崔秀只觉胸口一闷,脚上的伤痛仿佛骤然加剧了几分,脸色苍白。
上官扬羽站在陈皮皮身旁,轻援三缕杂须,为难说道:“唐律如铁不可触犯,书院又何能例外?我长安府也不能随意关人。”
陈皮皮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却没时间打这些机锋,说道:“破门闯府,意图谋害朝廷官员,你随便找条律法用便是,别告诉我你不会。”
上官扬羽险些把自己的胡子给揪下来,苦笑说道:“若这般细滤下去,说不得要滤出十几条罪名,却不知该用哪款?”
陈皮皮问道:“轻重如何?”
上官扬羽为官之道无赖卑鄙下流庸俗,但确实真有几分才干本事,随口道来:“意图谋害朝廷官员,即便未遂,亦当处斩,或从轻流三千里,若以歹人强入民宅论,坐刑最重,囚矿山三年,若以诬陷罪论……”
陈皮皮听着囚矿山三年,眼睛一亮,说道:“这个好。”
上官扬羽无奈说道:“然则大学士府不是民宅。”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曾静大学士,看着坐在马车旁地下脸色苍白的崔秀,心中快意渐生,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忽然说道:“我已辞官,自然便是民宅。”
上官扬羽神情不变,心里却是狂澜渐生,暗道大学士以生活简朴性情温和闻名,没想到随意一句话便是要往人腰间捅刀子,真真是了不得,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厚黑,行事太过刻板机械,若想继续往上爬,还是得向这些老大人多加学习……
不提府尹大人修行官场学问,崔秀听着这话,便知道府门前这三人竟是随意几句便给己方定了重罪,不由脸色愈发苍白,他清楚以自己的身份断然不可能真的被送去矿山,只是自己的随从却说不定真的难逃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