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直很疼桑桑。”宁缺若有所思说道。
漫长的黑夜过去,清晨来临,长安城的混乱已经渐渐平静,晨雾里隐约传来香烛的味道,还能看到很多大臣的身影。
今天不是大朝会的日期,却要召开大朝会,所有人都知道因为什么,那是因为皇后娘娘和六皇子已经回来,正在长安城外。
有些大臣,更是知道书院十三先生宁缺现在便在宫中,而且在宫中与公主殿下长谈了一夜,至于谈的什么内容,不问可知。
此时大唐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势。相形之下,遗诏的真伪和皇位的归属,真的变成了不重要的事情。
正如李渔判断的那样,从宰相尚书到长安城里的普通百姓,所有人只希望双方能够尽快达成协议,不要让大唐陷入内乱。
官员们在确认宁缺和公主殿下长谈一夜后,焦虑担忧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没有宫廷流血夜,那么说明至少这件事情可以谈。
即便是那些在何明池掀起的混乱中侥幸活下来的皇后派宫员,腰身比往常挺的更直,脸色更加严峻庄肃,却也理智地保持着沉默。
他们相信,就算书院不能让六皇子登基归位,至少也能为皇后娘娘和六皇子争取到足够的补偿,而且对当日的事情有所交待。
大朝会正式开始。
李珲圆在确认皇姐说服宁缺之后,从被侍卫重重保护的偏殿里走了出来,坐到了冰冷的御椅之上,脸色却不免有些苍白。
御椅之后是一方珠帘,李渔安静地坐在帘后。
殿内的朝臣们,目光却落在珠帘与御椅之间。
穿着黑色书院院报的宁缺,就站在那里的金砖地面上,沉默不语。
有太监清音开朝。
皇帝陛下开始宣读罪己诏。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
皇帝走下御椅,对着殿中诸位朝臣跪下,叩首行礼。
诸位大臣震惊无语,连忙跪下回拜。
皇帝又对殿外叩首,向大唐军民谢罪。
最后,他对御椅旁的宁缺下跪,沉痛认错,请求书院的原谅。
千年以来,有哪位大唐皇帝,曾在朝会之上跪拜认错?
不要说那些忠于李渔姐弟的朝臣被感动地涕泪纵横,即便是那些皇后一派的宫员,也感受到了陛下的诚意,脸色稍微变得好了些。
珠帘微响,李渔从帘后走了出来。她对着朝中诸臣行了一礼,说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所犯下的过错,当由我这个做皇姐的承担,待战事结事,我自会给大唐军民一个交待。陛下会封六皇子为皇太弟,稍后十三先生出城禀知太后娘娘。”
在当前局势下,为了避免大唐分裂,避免朝中诸臣、将士和百姓在两派之间做出选择,毫无疑问这是最妥当的安排。
大殿上响起大臣们的颂扬声,说的无外乎便是这些内容。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于是整座大殿变得安静无比。
因为说话的人是宁缺。
“你说你只有一个弟弟。”他看着李渔说道:茄其实你错了。”
李渔有些惘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个。
“你有两个弟弟。”
宁缺说道,然后抽出身后的朴刀,一刀斩向李珲圆。
极清脆的一声,李珲圆身首分离。
鲜血从断口处狂喷而上,将至殿穹便无力落下。
大殿的金砖地面,满是鲜血。
宁缺望向李渔,说道:“现在,你只有一个弟弟了。”
大殿一片死寂。
没有人相信自已看到的这幕画面。
过了很长时间,才有大臣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数名年老的大臣,直接昏厥过去。
大唐开国千年。
李珲圆是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皇帝。
他也是唯——位在皇宫里被人杀死的皇帝。
当然,只有宁缺知道,太祖皇帝,也是被夫子在宫里杀死的。
皇帝陛下,在大到会上被砍掉了脑袋。
这幕血腥的画面,这令人震骇难言的事实,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李渔的脸毫无血色,雪白一片。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弟弟,瘫软倒下。
宁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拭着朴刀上的血。
然后他看着依然处于极度震惊状态下的群臣,说道:“刚才听诸位大人说了很多道理,比如选择,比如团结,很是忧虑,那么我便替诸位大人解忧。”
“皇帝陛下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先帝只剩下一个儿子,皇位只能由他来继承,除非亲王殿下对这张椅子也感兴趣。”
宁缺望向站在勋贵队列之首的亲王李沛言。
李沛言的脸色苍白至极,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害怕分裂,害怕内乱,害怕做出选择会让当前的局面变得更加严峻,那么现在诸位不用再做选择,整个大唐也不用选择了。”
宁缺把擦干净的朴刀收回鞘内,看着殿内诸位大臣,最后说道:“不用选择,这就是我以为大唐现在最需要的团结,与诸位大人共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