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间躲了她无数年,那份恐惧便缠绕了他无数年,让他的精神日渐朽坏,直入骨髓,根本无法摆脱。
此时,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明明知道她现在已经变得很虚弱,硬接观主那座山脉一击后,再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可是……他还是不敢出手。
他甚至不敢伸手指向她,甚至不敢看她。
桑桑看着浑身是血的酒徒,神情平静,却自然有股居高临下俯瞰的感觉,就像是上帝看着人间的蝼蚁,就像看着一只狗。
酒徒看到了她的眼神,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有些癫狂,有些疯狂,有些色厉内茬,却又充满了狂妄的杀意,情绪十分复杂,复杂到再精致的语言都很难形容。
一个农奴翻身当了主人开始强奸主人的女儿,一个前朝的太子复国杀了三万六千名自己的族人,一个学生将唠叨不停的教书先生推倒在池塘里。
是的,就是这种美妙的感觉,那些曾经的卑微与恐惧,都变成了近乎疯狂的快意与凌虐渴望,想到马上这一切都会变成真实的,他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酒徒大声笑着,甚至笑出泪来,声音依然像旧铜器摩擦那般难听,仿佛真的有无数铜屑被磨成粉末,堆在他的身前,像深色的雪。
疯狂的笑声里,他从酒壶里抽出一柄剑,猛地向桑桑刺了过去,无论是踏步还是平肘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夸张,如同舞蹈一般。
桑桑挥手,一道清光如水帘般落在身前,构筑起自己的世界。
酒徒怪叫一声,以无量境召集无量天地气息,灌注于剑锋之上。
噗哧一声脆响。
桑桑的世界破了。
酒徒的壶中剑,破清光而入,刺进她的小腹。
噗哧一声。
房间里死寂一片。
天地间死寂一片。
桑桑低头,望向自己的小腹,看着那把锋利的剑,看着那里缓缓渗出的血水,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意外,有些不解。
以前没有人能打破她的世界,即便无敌于人间的剑圣柳白,也只能把剑刺进她的世界,让剑锋来到她的身前一尺,便变成了岁月化成的灰。
但现在,酒徒如此疯疯癫癫的一剑,便轻易地破开了她的世界
她的眉蹙的更紧了些,因为不悦,也因为痛楚。
痛楚的感觉,她曾经有过,却从未像此时这般真切。
就像前一段时间里曾经感受过的那般,生命的真切,原来真的来自于痛苦。
酒徒也怔住了。
他想到过她无法挡住自己的剑,然而当自己手里的剑,真的刺进她的身体,带出那道血水之后,他依然有些无法相信这幅画面。
我战胜了昊天?
我刺伤了昊天?
……
……
轰的一声巨响,密室墙上被撞出一个大洞。
宁缺出现在桑桑身前,右手握住酒徒的剑。
他转身望向脸色苍白的桑桑,双唇微颤,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桑桑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这都怪你。”
是的,她变得越来越弱,她变得越来越像人类,她能够受伤,她受了伤,都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都是因为他让她变成了一个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