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冬日的街道上已经有些冷清了。
漫步走在街道上,脚下积雪咯吱咯吱作响,参加完一场葬礼的云景一时之间提不起任何兴致。
他思绪放空,什么都没想,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头上,肩上,身上。
路过一间酒馆,里面颇为热闹,云景迈步就走了过去。
在门口清理了一下身上的雪花,酒馆内的食客都被大厅中间台上的说书人吸引了注意力,一时之间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拯救了四通镇的大英雄到来。
酒馆内的很多地方都烧着炭盆,屋内倒也不冷,因为是木质房屋,也不担心缺氧之类的情况发生。
找了个角落坐下,云景招呼小二的给他上一些吃食,一壶老酒,一盘卤肉,一碟盐炒豆,还有一碟瓜子。
这冬日里,喝杯酒,听听说书,倒是不错打发时间的休闲方式。
台上的说书人正说到高潮处,台下的酒客安静的听着,待他说完,轰然叫好,豪爽之人不吝打赏。
让云景哑然的是,说书人说的居然是他的事迹,就是他昨天力挫敌军的事情,算是紧跟时事了。
在说书人口中,云景化身绝世侠客,莫名来到四通镇,见贼敌来犯,仗义出手,杀得敌军人头滚滚,事了拂衣去。
言辞间毫不吝啬的极尽华丽辞藻去形容描述,听得云景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人给他作诗呢,不止一首,说书的都当众念了出来,好与坏另说,总归一句话,云景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可以想到,他的名声在他本身不知道的时候,正在飞速向着四方传播。
说书的讲,他念的诗词都是昨夜从青楼流传出来的,还有青楼小姐姐传出话来,说云景若去的话尽情玩乐分文不收……
啧,听书的都爱听这些,一个个津津有味,到最后都有些歪楼了,大有搞颜色的趋势。
有一点说书的倒是说得有良心,那就是关于云景外貌的描述,总结起来就是世间少有。
“万幸自己没有在别人口中化身丈二金刚……”,云景自己心头都不禁乐道。
酒馆虽然热闹,但和角落里的云景没有太大关联。
有道是寡酒莫饮,易起伤感。
这句话很对,至少云景此时独自一个人喝酒,总是想起一些让他心情不美丽的事情。
然后他突然有些想家了。
“一晃眼出来都几个月了,边关走一遭就回家去,明年争取把举人功名拿下,然后在谋个差事,边过日子边继续读书,再过几年就去试试进士试,当官就算了,不是说我不是那块料,我容易情感用事,这样的性格当不了好官,未来啊,成婚生子,有点小钱,闲时看书听雨,有兴趣了就去四处走走,无聊了就找朋友聚聚,一天天,一年年,日子就这么过……”
思绪飘忽,云景都已经开始琢磨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他想象中的将来,平平淡淡,如同一杯白开水,没有多少波澜,但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世间九成九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只是,这样的未来他也就现在想想罢了,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他不敢保证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事。
“所以寡酒莫饮,我才十六岁啊,这都可以开始养老了……”
哑然失笑,云景继续听书。
他没运转血气化解酒劲,那样会很浪费,此时只想单纯的喝点酒,最好是微醺之时,那样就没有多少烦恼了。
其实他是想喝醉的,但又怕自己喝醉后控制不住自己言行举止,实际上就这会儿他都有一种飞回牛角镇找王柏林他们喝酒的冲动了。
一个人真的无聊。
叶天他们走了,若不是还要等官府奖励,他早就冒着风雪继续北上。
并非云景贪图那些赏赐的银子,他更在意的是履历,对科举有好处。
实际上时至今日,云景已经对自己在科举这条路上取得多大成就并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了,但家人都有望子成龙的想法,父母希望他有所成就,那样他们会开心,觉得光宗耀祖,云景并不介意满足他们的心愿。
并不是说他只是为了家人而活,但若能让父母家人开心,何乐不为呢?
台上说书的继续,他云景的事迹如今能被津津乐道的也就头一天的战事了,说书的也不能总说,于是就换了其他故事。
江湖中的打打杀杀,读书人的风花雪月,在说书人口中,总是那么的妙语连珠。
酒馆外有人白嫖,墙根站了一排,他们舍不得进来花钱,宁愿站在寒风中跺脚,店家也是心善,不时让小二给他们送一杯热水去。
“诸位,我最近听闻一个消息,剑心亭将有一场江湖盛事,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偶得一把名剑,他自问不配拥有,特邀江湖人士前往共赏,届时将会名剑择主……”
天快黑了,喝得微醺的云景起身结账离去,他对江湖中的所谓盛事兴趣不大。
“剑心亭,距离此地也就两百里不到,临近边关,若是接下来顺道的话,倒是可以顺便瞄一眼”,这么想着,云景施施然回到客栈,取出笔墨书写今天的见闻,下笔有些沉重。
完了无事,拿出书籍慢慢品读,灯火摇曳,外面雪花纷纷。
冬天这才开始呢,还有几个月的严寒,如今还不到最冷的时候。
冬,是这个世界无数人最讨厌的季节……
另一边,白芷有些失落的回到周瑾家,她提着一个木盒和拿着云景那把伞。
木盒中装的是一些食物,她亲手做的,怕云景在客栈吃不好。
白芷一早就去客栈找云景了,可云景早她一步去了冉亮家,于是错过,她一直在客栈等了云景一天,但云景快天黑才回去,她提前一步离开,再次错过。
多少有些失落吧,但她知道云景有正事儿。
“师妹回来了?和云公子相处怎么样?”周瑾对白芷挤眉弄眼道,然后看到她手中的伞,惊讶道:“可以啊,又把云公子的伞借来了,你算是开窍啦,这一来二去,不就那什么了嘛”
“师姐,今天我没能看到他,他去送别那些战死的朋友了”,白芷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