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偏远”到连黑暗天幕都笼罩不到的“穷乡僻壤”,附近没有任何城镇和村庄,连根毛都没有的不毛之地的高耸山壁包围着它,大多数的工厂设施都在山体之内,与其说是工厂,更像是一大堆窑洞。在这种鬼地方工作,生活条件无限接近于流放,要是丢到陆希的家乡,这种“工厂”想要招人,不但要给出高薪,每年肯定还得弄个四五个月的带薪休假期出来。
当然,毕竟是亡灵领主开设的工厂吗,难道还能指望巫妖对幽灵和骷髅们讲什么人权和工作环境不成?
全世界任何一座城市,一家稍微上点档次的沙龙,大概就是这种装修风格吧,完全和想象中的,属于亡灵们的休息室大相径庭……话说关于亡灵需要休息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违和了好的伐?
“费纳希雅小姐和凛小姐应该是不久前才刚成为我们这个伟大的不朽者帝国的一员的把,或许还抱着一些固有的偏见吧?如果是外面的传言,我们用的都是人皮沙发人油蜡烛人骨椅子。而且不需饮食和睡眠,常年都躲在阴暗的实验室里倒腾尸体和骨头。绿油油的幽灵在房间中飞舞盘旋,鬼哭狼嚎。”波尼恩尔在自己毫无光泽和弹性的干尸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现在,看到这个场景,是不是觉得非常难以接受呢?”
陆希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心中闪过了一丝讶然。他沉下脸来,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似的,又上下将其打量了一下。
这家伙,似乎画风变了啊?在十分钟之前,貌似还是一个金牌商务人士气息很重的优秀“厂长”呢,现在忽然在干尸脸上挤出来这么飒爽的笑容是想要闹哪样?双重人格?性格转换?亦或者说。这又是一个影帝?
“我像,您或许是是误会了。我们的确是新人,但也不至于把这样没常识的偏见当成事实吧。波尼恩尔博士,不朽者也是有权利享受一切的。”
“您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啊!费纳希雅小姐,真的太让我感动了。”巫妖认真地点着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算是像我这些‘不朽’的巫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饮水,不需要睡眠,但在这里生活的不仅仅是不朽者。还有那些没有实力让自己活得‘永生’的‘凡人’们呢。”巫妖摇了摇头:“当然,就算是像我这样的活死人,也很怀念还是‘凡人’时候的滋味啊,能够直入地体会五感。酒液的芬芳,食物的充裕,风儿——无论是喧嚣的大风还是轻柔的微风。流过身体时候的感觉。可现在啊,我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视觉了。所以我也只能通过颜色来回忆活着时候的感动了。”
他的对话加重了好几个特别的词汇。仿佛是想要可以强调什么似的。顺着他的说法,再仔细看一看就能发现,这里所陈列的酒品,外观和酒液的颜色确实都非常华丽,甚至到了妖艳的地步,但很多酒其实都是大众档次,哪怕是拿给一个乡下小贵族喝说不定人家都会嫌跌份儿的地步。
画风居然又一次转变了?五分钟前是一个业务能手生产市场一肩挑的“厂长”,一分钟则是一个勘破世情乐意自嘲的飒爽大叔,现在又成了一个对现状极其不满充满了哀怨的异见者,再之后是不是准备当革命家了?
陆希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确实是对的。因为几乎是每一分钟,他都对巫妖这个奇怪的群体有着更新一步的认识,这可实在是太涨姿势了。
“你现在可以在这里说这种话吗?”。真祖小姐睨视着波尼恩尔,虽然是在不客气地冷笑,但比起在另外一只巫妖和死灵骑士们面前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客套却疏离的微笑,这种态度却显得亲近了许多。
“不必担心,这里是我的私人休息室,所以就算是设下了一下干扰预言和侦测魔法的屏障,吉蒂勒,甚至瘟疫之王本人也不会太过怀疑。另外,这个时候,克劳迪尔应该正在和吉蒂勒通报您的血裔的问题,而瘟疫之王嘛,当然还是老样子,一定会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到推演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上,更不会有心思来监视我这个小角色了。除了这两位大能,赫纳斯便不会有任何一个施法者能用魔法监视我了。”
这话说得很现实,却也很准确。预言魔法非常强大,勘破生死,沟通过去,展望未来,探查得了阴谋诡计,估算得了国家大事,也逮得住跟踪狂和露阴癖,要是真闲的淡淡忧伤,就算是出手想要抓昨天偷了你们家内裤的小偷,如果抛弃了性价比,那也是做得到的。可同样的,这种能力虽然便利,却也很好破解和隐蔽,一个施法者想要用预言学偷窥另外一个施法者的行动,难度就非常大了。像波尼恩尔这样实力已经达到了黄金5阶的施法者,若是真的想要通过魔力手段干扰自己的存在感,估计也真的只要吉蒂勒甚至卡赞那样的人物亲手出手,才有成功的可能了。
“呼,我可从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啊!”疾风捂着额头。叹息了一声,要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看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就是在侮辱自身的智商了。
“不管怎么说,亚雯小姐。您可真是又一次给我了惊喜啊!嗯,从我刚认识您的那一天起,这样的惊喜就从来没有断绝过。”陆希则道。当然,为了不让自己的逼格显得太low,他的表情应该还是很淡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