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赤帝宫里,梅双影、独孤月守灵到后半夜,先回屋休息,等到清晨,又来接替梅双清、薛若梅。
夫妇俩头昏脑涨,更兼挂念儿子,也无心用餐,匆忙回到西跨院,到了儿子房中,忽的看见梅鹤子的枕边多了一只纸鹤,都惊讶起来。
那丫鬟也已醒了,却一问三不知,只说不是自己叠的。
薛若梅捡起纸鹤,早看见上面有许多字迹,拆开来,是满满一张,便递给了梅双清。
梅双清揉了揉眼,但见上面洋洋洒洒写着——
“双清兄惠鉴:
自泽州城因缘际会,再难忘贤伉俪之风采,亦怜鹤子之可爱。向有白氏小玉,与我结仇,闻听令严大人以毒王之尊,竟甘做其入幕之宾,不胜感慨,遂有赴高县与兄会晤之意。于是单骑入晋,径奔羊首山。
途经山下镇甸,歇马打尖,偶遇令兄高足,周氏雄黄,其人行事跋扈,作风狂悖,店家主仆敢怒而不敢言,一问之下,方知百姓谈‘梅’色变,畏赤帝宫甚于畏虎!又闻听贵派起家之道,可谓一家富而万家贫,比之‘一将功成万骨枯’又有过之而无不及!梅家朱门酒肉臭,而百姓三月不知肉味!神农堂中对联有言曰:‘求诊问药只此号,有病没钱莫进来’,当真霸气!弟自小有疾,好抱打不平,持兄所赐少宫主令牌,将周雄黄、何首乌等一干人小施惩戒,而后上山。
及至赤帝宫中,本欲寻兄开
诚布公,怎料目睹仁兄家中人伦惨事,一夜惊变!令堂屈死,令尊不尊,我以外人之份,无以露面。直至鹤子遭擒,性命只在须臾之间,逼于无奈,我方出手相救。令尊之死,我无意为之,掳走白氏小玉,只为私仇,望兄明鉴!
出宫之后,吾再三思量,不譬明个中缘由,非尽交友之道,于是折回,二探赤帝,留书于此。吾有二十四字肺腑之言赠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取之不义,累及三代;三代不改,香火断败!
另:第在神农庙见一烧香铜炉,甚是喜欢,已央周雄黄馈赠。
又另:弟未经允许,擅闯贵府藏书阁,见一烧纸铜鼎,也甚是喜欢,一时难耐,遂顺手牵了个羊。弟素知兄不好欠人恩情,此鼎权算再救鹤子之报酬。弟亦算是‘取之有道’矣。
草草不尽,敬颂钧安。
弟,陈天默。”
梅双清看完信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心中惭愧难当,身上更是汗流浃背!他嘴里只喃喃嘀咕道:“真是他,还真的是他来了,又救了鹤子一命,怎么报答啊……”
薛若梅问道:“是天默先生吗?他写了些什么?”
“夫人还是自己看看吧,真是羞煞人也!”梅双清叹息一声,把信函递给了薛若梅。
薛若梅接过细看,等看完以后,也不由得面红耳赤,捂着脸说道:“夫君,你快把这信函烧了吧!”
梅双清苦笑道:“夫人受不了天默这
番肺腑之言了?”
薛若梅放下手,正色说道:“天默先生是把你当成真朋友了,所以才敢写这封信,说出这番话!我知道他是为了咱们号,怎么会受不了?我只有感激感恩的份儿,他的所作所为,真无愧是大丈夫!只不过,这封信不能让大哥和大嫂他们看见,一看见,就是祸端,所以我才说把它烧了。至于信中所说的话,我相信夫君是能铭刻在心的。”
梅双清这才明白薛若梅的心思,不禁暗暗感慨自己蠢笨,总是没有媳妇儿的脑子转得快,当下连忙取来灯火,把那信函烧了个干干净净。
薛若梅说道:“从今往后,大哥是新任的毒王,你这做弟弟的,将会是他最得力的帮手,在其位而谋其政,你一定要多规劝他一些,别再像老毒王在位的时候,整天干一些祸害乡里,欺行霸市的事情,再也不要赚取和享受那些不义之财了!自己门下的弟子,也要好好约束。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咱们的孩子以后能够平平安安,不损阴德。”
梅双清连连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甚至在想,母亲惨死,父亲被杀,鹤子接连遇险,是不是都是梅家获取不义之财的报应?”
薛若梅道:“未必不是。夫君可不要忘了,天默先生是麻衣陈家的传人啊!相术经天纬地,观人知命!他大概是看出来什么了,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咱们夫妻俩,你
我可不要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梅双清道:“你是自然。”说完,他忽的笑了起来。
薛若梅问道:“夫君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