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同志1下就围了上来。
在远离祖国的朝鲜前线,在紧张战斗的间隙里,哪1个战士收到了亲人来自祖国的信,都成了全班同志共同的喜悦。
他们高兴地嚷嚷着,学着王振华的江西口音说:“小老表,快哇哇罗,你爷又打死咯几只野猪?”
在跳动的烛光下,由于兴奋和喜悦而红着脸的王振华幸福地1字字地念了父亲的来信。
信写得不长,可是文绉绉的,使刚刚摘掉文盲帽子不久的王振华念得很费力,但班里的同志却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过1句。
信是这样写的,振华吾儿见字:来信知悉,吾儿在前方平安健好,甚为欣慰。
自汝参军奔赴抗美援朝前线,全村老少皆引为无尚光荣,决心走合作化道路,增产粮食,报答毛首长的恩情,支援前方战士。
我村3个常年互助组,已于今春合并转为全区第1个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
汝父被选为社内副业组长,专事渔猎桑麻棉茶之业。
数月以来,已猎获野猪5只,豺狗及狼7只,共十2只,区乡政府发给奖状两纸。
吾儿在前方杀敌战果若何?勿忘吾父子挑战之事可也。父字,1953年6月2十日。
信念完了,坑道里依然静悄悄的。
这封显然由村里那位乡学老先生代笔的、半文半白的家信,却把战士们的心带到了遥远的祖国内地,带到各人亲爱的家乡。
那里,正在进行着的互助合作化运动,把他们的家乡农村引向了无限光明的社会主义大道,使他们在这个远离祖国的山头阵地上,在这跳动着蜡烛光焰的坑道里,都能感到祖国那沸腾建设的气息,听到百年来被凌辱的祖国,如今正在高歌猛进的脚步声。
晚上,王振华好久都没有睡着。父亲的信使他仿佛回到了井冈山区那个偏僻的、座落在大山深谷之间的小村庄,使他回想起1年前他报名参加志愿军被批准时的情景。
那1天,在全乡欢送会上,他的父亲,当地有名的老猎手,涨红着古铜色的脸,大声宣布了他们父子之间的挑战:“儿在前方杀敌人,父在家乡打豺狼。”
引起了全场非常热烈的掌声,在1片震耳的鞭炮声中,乡中心小学的1群少年儿童队员涌上台来,献给他1束火焰1般鲜红的映山红花,又庄重地把1个绣着1朵向阳花的慰问袋,送到了他的手里。
慰问袋的另1面,绣着几个红字:“送给最可爱的人——志愿军叔叔”。
1个瘦小的、有着1对大眼睛的小姑娘,用清亮的嗓音大声说:“这是他们全校同学准备寄到朝鲜前线去的许多慰问袋中的1个,他们希望当了“志愿军叔叔”的王振华大哥哥,早1点写信来,告诉他们,他杀死了多少敌人……”
现在,当他在狙击点的掩体后面,忽然触摸到胸前口袋里这个珍贵的、装着十颗小石子和父亲来信的绣花慰问袋,心里交织着喜悦、兴奋的和1种难以抑止的激动情绪。
当他再打死两个敌人,使他的杀敌数字达到了十2个,也就是说,同他父亲打死的野兽1样多的时候,他就要来写1封回信,给他的父亲—1那个有经验的、要求严格的老猎手,和乡中心小学那些挂着红领巾的小弟弟小妹妹们,向他们报喜。
他决心今天就要达到这个数目!
1想到这些,他坐不住了,重新端起那枝心爱的水连珠步枪,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对面阵地上的烟雾。
那烟雾,已经在渐渐消散了。
忽然间,他隐隐听到,其实应该说是感觉到,背后坑道里有人轻轻地快步走来。他掉过头来1看,从坑道口钻出两个人来,1个是指导员吴兴洲,另1个是他见过几次、并且常常从老战士谈话中听说过的师侦察队长,侦察英雄尤林。
吴指导员1看王振华的脸,忍不住笑了,连忙把系着毛巾的水壶递给他。
“快擦1下脸吧!看你,都成了灶王爷啦!敌人有什么动静?’
“谁知它搞的什么鬼,又放烟幕!”王振华愤愤地说。
他先把水壶里的水往嘴里猛灌了1气,这才用毛巾马马虎虎在脸上抹了1下。
尤林拨开树叉上新抽出来的嫩绿的枝叶,朝敌人阵地和敌我之间那片开阔的缓冲区仔细观察着。
这1带的地形,他并不陌生,但他仍然象第1次见到那样,用望远镜1沟1坡、1树1草地研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