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陶弘景说,“今晚就住下了,洗个热水澡,明天吃罢早饭,叫店家准备些干粮,我们再赶路。”
“老师英明!”白泽忙拍马屁。
山野间的这家酒肆人不多,往来的都是商队,把货物翻座山,到另一个城镇去变卖,从中谋利。
前后人烟稀少,也算得上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白泽这桌的酒和牛肉还没上,山道尽头传来紧凑的马蹄声,嗒嗒地直奔酒家而来。
白泽抬头头都没抬一下,听马蹄声就判断出来人有十余骑,听马鞍上有击铁声,明显是带了刀剑。
这边没动,商队那边一见来人,却是都警觉起来。这也无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突然窜出来十余骑带刀浪客,容不得他们不警惕。
而他们也确实警惕对了。
“哈哈哈,吁!”有人勒马大笑,看着酒肆里商会押送的货物,眼睛都亮了,“大哥,这回我们没白跑一趟啊!这批货,怎么看都够兄弟们快活一阵子了!”
此话一出,商队的人就是再愚蠢,也听出了来人话里的不怀好意。
野山前后荒僻,着实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人弄死,往山里一丢,只用过一夜,山里的猛兽就能把尸体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嘿嘿,小二,上酒!爷吃饱了,好送各位商队的朋友上路。”队伍里明显是头领的男人将马直接骑到了酒肆院内,翻身下马,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嚷嚷道,显然没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白泽再能吃也停下了,看了那头领一眼,四十岁往上的样子,长得不怎么样,可一身修为,却已经到了知微后期,稳压商队的任何一人。
难怪如此嚣张。
“朋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商队领队也是个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此时站了起来,抱拳对那十余匪盗说:“各位好汉若是看中这批货物,大可拿走便是,何必伤人性命?”
“我若非要伤呢?”最先开口,贼眉鼠眼的男人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咧开一嘴的黄牙,邪笑着看着商队领队,“不杀人就把东西拿走,那样多没意思,你说是吧,大哥?”
“你们别太过分了!”商队里,一年不过二八的少年突然拍案而起,大声呵斥,义愤填膺。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坐下!”商队领队见此大惊失色,慌忙呵斥。
然而已经晚了。那少年一开口,在场的人都心里门清,那是个假小子,女扮男装。胸前那二两肉明显不是少年的肌肉,而是少女的胸。
“哟呵!”那贼眉鼠眼的男人眼睛一亮,径直朝那少年走去,商队的人腾地一下全都站了起来,一眼看过去也有十余人。
“怎么,想打架?”盗寇首领冷笑一声,斜眼看着商队众人,腰间长刀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巨响,说:“阿黄,你只管做,我看谁敢动你!”
“得嘞,大哥。”阿黄狗仗人势,商队一伙人修为最高的才不过方才摸到知微门槛,大哥气势一放,这些人已经被震得浑身冷汗,如何敢对他做什么?
阿黄上前刀未出鞘,一把挑开那少年的头巾,露出那少年满头青丝随风飞舞。
阿黄眼前一亮,忍不住龇牙咧嘴,口水都快就出来了,大叫道:“好生俊俏的小娘子!大哥,这个留下,今晚也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商队少女不经世事,可也明白那人模狗样的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气得满脸通红,狠狠地呸了一声。
“哟呵,还挺辣!”阿黄啧啧道,“我喜欢这种性格,有活力!这样床上弄起来,才有意思……”
“阁下未免欺人太甚了!”商队领队沉声喝道,一把抓起木桌旁的铁剑,语气里已经染上杀机。
“狗东西,老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阿黄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中年男人,一把将手中弯刀拔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去砍那中年男人。
商队领队眼神沉重,他知道如今动手是个死,不动手也是个死。左右都是一死,可女儿断不能落到这帮禽兽手里被侮辱。
两帮人马在阿黄出手之后都是刀剑出鞘,那中年男人一咬牙,拔剑反身,就是往那身份暴露的少女颈上砍去。
“女儿,原谅爹!”中年男人含泪道。
那少女已经呆住,完全被突如其来的一剑吓得木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敢?!”阿黄怒吼一声,哪里受得了煮熟的鸭子到嘴边又飞走了?
危机关头,只见一双木筷从邻桌闪电般飞了过来,带着隐隐的剑意,锵的一声将那中年男人的铁剑击飞出去,顺势挡下阿黄怒斩的那一刀。
阿黄眼神微沉,握刀的右手竟被反震的力道震得隐隐发抖,当下愣是强压下去心中的不安,没有任何表现。
变故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邻桌还有两人,一老一少。老人还在吃喝,那面如冠玉的少年手中,却是没了筷子。
盗寇首领这才察觉到白泽身上的气势不可捉摸,隐隐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当心,那少年不简单。”盗寇首领看不透那吃喝的老者,只觉得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当下也不敢大意,提醒手下。
“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来搅大爷的兴!”阿黄冷哼一声,紧了紧握刀的右手,“待我收拾了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绑了这小娘子,再来剁了你!”
“行路难,行路难。”白泽施施然从酒桌前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只说道:“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啊。”
说罢,剑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