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珏伤在左脚,此刻已经肿得连绣鞋都要挤破了,可是她却麻木到不知道痛,只感觉这条腿毫无知觉,就像不是自己的似的。行动间使不上任何力,只能借着江督知和苏瑜的力道一跳一跳前行。
才走出那阴森如地狱般的树林子,宣珏已经透支了所有力气。
“不……不行了,我实在跳不动了。”
“这是到哪儿了?”苏瑜也停下来,这一片她前世今生都不熟悉,只能问江督知。
江督知四下看了看,“再过去就是宫女太监居住的院室,不远便是归园。”
一听说归园,苏瑜忍不住毛骨悚然,再看宣珏,她没什么反应,显然她一生活在太阳下,不知道宫里的归园是个什么所在。但比起适才逃出来的林子,归园或许还是个好去处。
“公主,再坚持坚持,我们不能再歇了,肯定一会儿就会有人赶来了。”
有了刚才被活埋的经历,宣珏如今十分惜命,一想到自己差点儿就见不着琅哥儿和驸马了,就恨得胸口似火在烧。
此刻天已经黑了,宫里人烟多的地方,廊下都挂了灯笼。
一队火把匆匆由不远处走来,三人见状,纷纷暗道不好,宣珏更是大骇,她才死里逃生,不想死,“怎么办,肯定是赶来找我们的。”
“公主殿下,王妃,奴才肯定已经暴露了,奴才现身去引开他们,你们赶紧逃。”江督知说。
这就意味着要牺牲江督知的命,宣珏没有说话,只为难的看着他。
苏瑜默了默,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队伍,心底猛地一沉,“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你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就算抓住你,你不出卖我们,长公主脚有伤,我们被抓住也是迟早的事。”
“那怎么办?”宣珏此时已经六神无主。
苏瑜徒然跪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公主殿下,让江督知背着你逃吧,我去引开他们。你别急着拒绝,江督知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熟知宫里的每个角落,皇帝和肖美媛要杀你我二人灭口,如今只有见到太后娘娘,你才有一线生机。所以,你绝对不能被抓住。还有,我求你脱险后一定要去宴殿,告诉宣祈危险迫近,千万不能让那个假的摄政王妃伤害他。”
“那你呢。”听着苏瑜嘱咐,宣珏胸口闷得像压着千斤巨石,鼻尖泛酸,心莫名的疼得发颤。
“今夜本来你我二人都得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遇危险,目下已经穷途末路,再无选择,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没了强,何况你若得到太后的庇佑还能救救王爷,公主殿下,你就当这是我的遗言吧,求求你,快走吧。”
此情此境,她竟然笑了。
天边的暗云似被晚风吹散,一轮寒月探出头来,冷冷的清辉碧落,都化在她这了然温柔的一笑之间。
“王妃娘娘。”江督知还想说什么。
苏瑜起身道:“江督知,事不宜迟,赶紧背上公主先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宣珏看着那抹决然的背影,慌乱中也想通了。苏瑜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留下来都得死,宫里没人能护着她,但太后能护着自己,这便是一条能让小皇叔活命的生路。为了这条曲折的生路,她愿意牺牲自己,宣珏忍不住捂住嘴喊出来,“苏瑜……。”
苏瑜顿了顿,带着哽咽的声音道:“告诉王爷,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这是死别啊!
宣珏泣不成声。
江督知刚道:“公主殿下,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请记住王妃的嘱托啊!”他的声音在打颤,真是没想到想这二位死的人会是皇帝和贞贵妃。
宣珏点点头,趴在了江督知背上。
苏瑜将绣鞋脱掉拿在手上,躲在暗处看到那队火把越来越近,她看清了为首之人的模样,是禁卫军副统领阮单。
来的竟是他,苏瑜都自感真是要命绝于此了。
可她不是个认命的人,只要没被埋进土里,刀没架在脖子上,她就会有一线生机。
将一只绣鞋扔到对面的拱形门后,然后再大喊一声,“公主殿下,快往这边走。”
在保证阮单听到她的声音后,迅速朝反方向逃开。
宫里她最熟的地界儿无非是几位正主的宫室和御花园,她不敢往有亮光的地方走,容易曝露,可往太黑的地方走她看不清路。所以,她选择了一条不远不近的有光亮的路。
岂料她刚偷摸着拐过墙角,想躲到不远处的假山里去,后劲突然被人重力一拍,眼前瞬间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