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朗声大笑,正要迈开脚步,却惊觉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不禁回头看来。
只见李钧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刀尖垂落,点着地面。
“李钧,你他妈的还在迟疑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突然楼宇之间响起。
“法者,天下之程式,黄粱之秩序。民信法,则国盛。民渎法,则乱生。”
李钧眼眸转动,看向那座被大火吞噬的宫殿。
燕八荒屹立在火光之中,满脸的血污也遮盖不住那昂扬的神采,白发舞动,气势如虹。
“法序燕八荒,今日愿放弃自身七情六欲、人身肉体,入黄梁律境,成为大明律守律人!永生永世,千年万年!”
“恪守律法,秉公尽职,除尽一切奸、佞、欺、诈、偷、盗、抢,维护朝纲秩序,护民永安!”
似曾相识的铿锵话音回荡在李钧的心头,字字句句,震撼心神。
噗呲!
一道寒光突然乍现,发丝花白的头颅冲天而起。
“燕八荒,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妄谈大明律法?”
秦王朱祐泓低头怒视地上的无首尸体,狠狠啐了一口。
“这江山是我朱家的江山,这律法就是我朱家的家规,不过走狗,也敢乱吠?”
“看到了吗,李钧,在别人眼里,你们都是家犬,哪来的什么忠臣?”
丁桓猖狂的笑声在李钧身后响起,“脱了这身飞鱼服,跟着我干吧,我们一起掀翻了这个腐朽的帝国!”
铮!
锋锐无匹的绣春刀破空袭来,朝着丁桓的面门重重劈下。
“李钧,难道你也想给朱家当狗?还是说,你现在还沉浸在我为你编制的那场美梦中?”
丁桓笑意盈盈,望着刀背后那双炽烈如火的眼睛。
李钧一字一顿:“虽然老子现在看不清是真是假,但如果这就是他妈的现实,那我宁死也要宰了你们!”
“硬骨头?”
丁桓面露不屑,哑然失笑。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能有多硬!”
庞然巨力沿着刀身反涌撞来,推着李钧不住向后倒滑,压着地面的双脚犁出一条深深沟壑。
“看来,你的骨头也没有多硬啊!”
荒世烈站在皎洁的月光之中,恍如鬼神的躯体散发着蛮荒粗野的气息。
寂寥的夜风拍叶打枝,宛如血管中奔腾的热血,在耳边哗哗作响。
“我听说你开创了一门新的修炼方式,在梦里另辟蹊径,叫什么独行武序?”
荒世烈手臂环抱身前,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钧。
“来,让我见识见识,一个做梦的武夫,身上到底能有几分气力!”
砰!
飞溅的泥土打进渐渐稠密的雨线之中。
迅猛的刀势笼罩荒世烈全身,翻涌的劲力将山道肆虐的支离破碎。
“这就是你的独行?弱,实在太弱了!”
荒世烈脚步挪动,在刀光之中闲庭信步。
李钧默然不语,榨干肺腑之中的每一分精气,尽起根骨之中每一滴力气,一刀快过一刀。
“就算你在梦中杀了千百人,现实里,你也只是一个胆怯逃避的懦夫。”
荒世烈似乎厌倦了这种无趣的躲闪游戏,一拳轰在刀身之上。
铛!
长刀炸碎,破片四面激射。
李钧被一道狂暴的腿影扫在胸口,向后横飞撞进山体之中。
“李钧,你丢光了苏策的脸面。”
掉落的碎石打在身上,湿透的发丝垂在眼前。
覆身的甲胄自行脱离,那枚盔中红眼不敢去看单膝跪地的李钧。
“李钧.对不住了。”
马王爷轻声低语,凝聚的墨躯再次散开,浮空的甲片朝着荒世烈汇聚而去,竟复上了他的身躯。
“我不愿意跟着你等死。”
暴雨轰鸣,打的人直不起腰。
高挂天穹的圆月之中,袁明妃以天女之姿浮现而出,面容上魅意横生,裙摆在风雨之中舞动,缠绕春意的眼波在荒世烈的身上流转。
荒世烈抬手轻招,天女从天飘落,依靠在他的身后。
“认输吧,李钧。”
荒世烈大笑道:“你的人,你的甲,现在都已经弃你而去,你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只要你跪地叩首,我可以饶你一命,让你在梦境里,继续当你的天才,哈哈哈哈.”
嘲弄的笑声在瓢泼大雨之中来回滚荡,格外刺耳。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有什么重要?”
在荒世烈惊异的视线中,李钧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
“真是一条可悲的黄梁毒虫啊,居然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我看你啊,恐怕是到死也分不清真假了。”
袁明妃靠在荒世烈的胸膛中,话音尖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