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道观也是一位师叔帮忙找到的。
这类事也不奇怪。
像是学医术的五师兄这样的,才刚下山,流云县的庙宇还未去住,翠微县就又给他起了一间新道观,一个人哪住得过来?过个几十年,说不定他也会选定一间乃至几间道观,与城中县官约好,又递信回浮丘峰。
等大师兄的徒弟们下山之后,便有了暂且安身之处,也好护佑一方百姓。
只是师叔的书信中只说这间道观闹了邪神,被他驱离,留下道观,却并没有详细讲述,大概也只是个寻常小神。
便听中年人说道:
“就是以前我们这儿自己供奉的一位田神,就管田里的青苗生长,后来因为香火很盛,就把它搬到了道观里,和土地爷爷住在一起。
“然而时间一长,这青苗神便不对了,不仅索要更多的香火祭祀,还让很多人辛辛苦苦种下的青苗长不大就枯了,当时也在这儿闹起了灾荒。
“听说是有个神仙路过,不知把它打跑还是打死了,反正留下这间道观。里头原先的道士也在灾荒中饿死了,没人再敢来这里。就只有一些胆大不怕死的人路过,会去观里住宿。”
说着话时,正巧走到岔路口。
旁边一条小路,没有多长,伸向一座长满竹林与大树的小山,山下隐约可见一间道观。
“几位道长不怕?”
“当然不怕。”
几人将板车停在了这里。
那中年人虽然体弱,却也热心,甚至帮着他们卸了下板车上的东西,又站在旁边等他们,等他们将行囊都扛上,这才带着他们往前方走。
果真是一段小路,又爬几步小坡,离官道和城池有一点距离,但也都不远。等到太阳落山之时,天边满是红霞之际,众人便已上了小坡,带着行囊来到了这间山下道观面前。
中年人气喘吁吁,却又不禁转头,见到几名道人都脸不红气不喘,不禁意外。
又见那只白狐,心里有所猜想。
这群道人怕是有修行的。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只踩着院墙旁边堆出的一堆石头,翻上院墙,回头看向他们:“这道观虽然空了,却锁着门,道长们须得翻墙进入。然而来往的前人进出都已搭出了石堆,也好爬。”
几名道人四下打量。
这间道观稍显老旧,不过从外观看不算破败,身处竹林之中,配上若有若无的泉水潺潺声,也算幽静。
他们本想走正门进去,不过却见门上贴了两张饱经风雨的封条。
封条虽然破旧,却也并未完全损坏,众人对视一眼,觉得最好还是明日再拿着地契文书去城中请官府来揭,正好也报备。
于是几名道人要么背着书笈,要么扛着行囊,还有的拿着木偶、有的抱着沉重的炼丹炉,却都只是在石堆上一踩,便轻松的翻上了院墙。
倒让那中年人看得一愣。
没来得及惊异这群道人,低头一看,见那狐狸更是令他惊奇,竟然踩着墙壁往上行走,仿佛妖怪一般,将他吓了一跳。
连着几声轻响,几人先后落地。
林觉四下打量,细细思索。
毕竟地处城外,这间道观比六师兄那间养心观要稍大些。也是三进式的院落,进门仪门,里头大殿院落,左右是偏殿,后方还有两三间袇房。
客堂也有两三间。
里头有些杂乱,堆满枯枝落叶。
这地方倒是清净,又离市井不远,不过相对于二师兄还是更适合七师兄些。
二师兄喜静,炼丹需要清静,这地方离官道太近,若是开门,会有不少香客与求宿的商旅行人,而他练一炉丹少则数日,多则十天半月,期间虽说不见得要时刻盯着丹炉,却也不会出门。
这地方的清静还不够。
而对于七师兄来说,也没得选了,后方还有两间道观,却都更偏僻清净,更不适合他。
与此同时,他们也已经讨论起来。
“二师兄觉得如何?”
“我无所谓,师弟你问小师妹吧。”
“师妹呢?可要留在这里?”
“我不要!”
“那就只好我留下了,正巧这里离城也就二里,一小会儿的路。”七师兄说道,“进城潇洒也方便,晚上饮酒夜醉,早晨还能走回来睡觉。”
身后的中年人却听得痴傻:
“道长这是……这是……难道道长们是原先这间清逸观的传人?”
“非也非也,我们是黟山浮丘观来的,当年在此驱离邪神的乃是我家师叔,因为这间道观空了,所以让我们来此住修。”
“原来是这样,那小人以后……”中年人悄悄瞄着他,“怕是不便再来这里借宿了。”
“哪里有不便的呢?贫道正喜欢热闹一些啊!”七师兄说道,“今后善信再路过此地,尽管前来借宿,分文不收,若能与贫道谈笑几句,那贫道不仅不收善信银钱,荷包充裕之时,还可为善信管顿酒饭。”
“怎、怎敢打扰!”
“哪是打扰!反正贫道孤身一人,在此无聊,哪怕选间客堂,修个通铺,专门给来往的商旅行人借宿,每日留宿五人,也不是不可以。”
七师兄随意说道。
几个师兄弟已开始收拾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