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姨脸色一变,随后佯装不知,急忙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我知道,你一直对安泰的死耿耿于怀。他啊,自从三岁的时候被接来,我和夫人都骗若兰,说安泰是她的亲哥哥。安泰对若兰也极好,把若兰当成了一母同生的胞妹。”
梅临开的语气很淡,仿佛再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儿。
“所以安泰在家对妹妹好,可到了外面,嚣张跋扈,特别是当我做了郡守之后。他欺负过小商贩,强抢过民女,最后居然还能和夫子庙的人搅合在了一起。”
“若是以前的夫子庙,我定会认为安泰洗心革面了。但如今的夫子庙,已然不同了。”
听到这话,龙姨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终于开口吼道。
“所以,你儿子被杀你也无动于衷!”
“当年你负了我,我没说什么,等到若兰她娘去世以后,我才回来;我希望你能把好好的对待我们的孩子,但你呢!”
梅临开冷笑一声,也怒声道:“所以,你任由你儿子在外胡作非为。还想着勾结外人,来害我和若兰,以此来诬陷小侯爷!”
龙姨听到这话,愣在原地,眼眶通红。
良久,失望的看着梅临开,轻声说道:“他是你儿子啊,徐长安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这般说。”
“孽种而已,当初是谁一直溺爱他?让他在外面胡作非为!”
龙椅听到这话,声音尖细,顿时大声的吼道:“他是你儿子啊,你说他是孽种!你亏欠我们母子两那么多,做这点事儿,你都不愿意!”
“当初我未出嫁,怀着你儿子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孽种!当初我们相约的时候,你怎么不骂我是贱人!”
龙姨说着,满脸泪水,扯乱了自己的头发,状如疯魔。
“我告诉你,姓梅的!你不帮我报仇,我自己报仇!”她哭泣了一阵,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梅临开,眼中充满了仇恨,如同梅临开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今夜过后,梅府所有人都得死!”
“我知道,你下了毒。”梅临开异常的平静。
而龙姨则是一脸的震惊。
梅临开脸上带着笑容,眼眶逐渐有鲜血流出,鼻孔和耳朵里也是。
“自打安泰死后,见我没有报仇,心里便一直记恨着。前次下药之后,我便有了防备。”
“夫子庙那几个小家伙和你取得了联系,一定会利用你。”
“若是小侯爷自此不来安海城,时间久了,兴许你便就忘了。但小侯爷这次来,我知道,你和夫子庙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有人见到过,你半夜和人见面。我相信你,你绝不会与人私会,虽然不知道你们商议了什么,但我在朝堂之中混迹了那么多年,基本能猜得到。”
龙姨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这个男人。
“应该是朝堂之上有人要对付小侯爷,知道了前些日子他杀了梅安泰。最为重要的是,上面查找了一些罪名,安泰反而成为了那个该杀的人,他徐长安安然无事,你心里充满了怨恨。所以,他们利用了你。”
“我猜一下,他们许诺,你只要杀了我,随后在我尸体上作伤口,最后放一把火,你死里逃生。之后,你出来作证,看到了小侯爷杀我。尸体被烧焦,什么都查不到,凭借着尸体上的伤痕加上你的作证,还有小侯爷与我梅家的恩怨。他杀我,或者我杀他然后引发他杀我都合情合理,我死在他的手下,也是合情合理。”
龙姨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急躁和犹豫,门外突然传来了拍掌声。
“梅郡守推断不错,有如此才思之人,就这么结束了一生,实在是有些可惜。”
来人一袭的紫衣,脸上挂着笑容。
“在下程白礼,当初在海岛上与我那师兄有过一面之缘。后来,我哥哥传书而来,想送我那师兄一份礼物。所以啊,痛失英才!”
他似乎是在惋惜梅临开,可脸上却挂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梅临开此时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仍旧看着视他如同仇人一般的龙姨。
“梅郡守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程白礼脸色微变,他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难怪梅临开会如此的淡定。
“生死而已,若不是若兰没有托付处,或许我早在十几年前就该去了。你放心,我没有任何的后手。”
龙姨听到这话,眼中的狠戾之色更浓。
“你对那个贱人越情深,对我伤害越大!”
梅临开笑了,看着她,却没有回答她这句话。
“我吃了我为你盛的那晚饭,你现在是不是心口绞痛?”
龙姨脸色大变,捂住了心口。
“解药!”她不顾一切的吼道,猛地扑上去,在梅临开的身上摸索着。
梅临开笑着,一直背在背后的双手往前一抛,一个小瓷瓶落在了程白礼的手里。龙姨转过身,望着程白礼。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姓梅的,你如此对不起我!”
龙姨看到解药在程白礼的手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朝着梅临开厉声喝道。
“当年你是大小姐,我是穷书生,我们相爱了,故事的开始很烂俗。”
梅临开面临死亡,仍旧不慌不忙。
“当时是姬朝末年吧,没有举荐就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你家里人看不起我,这我理解,他们打我骂我,我都没有丝毫的怨言,毕竟我梅某人是个穷小子,配不上你这千金大小姐。”
“后来,姬朝灭亡,圣朝开启了科举,我打算去长安考取功名。临走前,你约我见面,等我到了我们相约的竹楼。却看到了你和你表哥正在行鱼水之欢!我姓梅的,没有碰过你,梅安泰更不是我的儿子。当年我便想说出来,但若兰她母亲觉得你可怜,你龙家嫁到中落,而且那段时间你总胡言乱语,所以才未说出此事!”
听到这话,龙姨如遭雷击!
“每次我管教安泰,你总和我吵,和我闹,就像我差你一般,最后才造就了嚣张跋扈的安泰!”
她站在原地,眼中无光,脑海中一片混沌,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她知道梅临开要去赶考,所以便偷了家里的首饰,打算给他作为盘缠。没想到才出家门,被表哥遇到了,表哥一直知道她和梅临开的事儿,还帮助她甩开了家丁。
甚至,还一起陪她去了竹楼。
她记得她喝了一杯水之后,便只记得梅临开来了,在临走之前,她把自己托付给了梅临开。
原来……
她往后一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口中不断的呢喃道:“不是你……不是你……”
“难怪之后我怀着安泰,家里面的态度便好了很多,我以为……表哥一直照顾我,最后我嫁给了他,之后家道中落,你恰好调了回来……”
梅临开看着他,眼中多了一丝怜悯。
“我给你的不是毒药,你这些年一直有心绞痛的毛病,大夫说你是心事太多,没什么的。”
梅临开笑着,眼眶的血流过脸颊,滴到了衣服上。
龙姨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便急忙往身上摸索着解药。
“临开,临开。”口中一直呢喃道。
突然,一柄长剑穿过了胸膛。
程白礼知道,眼前这个妇人不能再留了。龙姨转过头,看着程白礼,愣住了,最终她倒在地上,到死都恨恨的看着程白礼。
程白礼一脚踏在了她的脸上,脚覆盖住她的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轻佻。
“我从不怕死人的仇恨。”
程白礼看着梅临开,眼中还是有着不解。
“我想知道,你只是为了这个女人的忏悔,值得吗?这么简单吗?”
梅临开摇了摇头,气若游丝。
“我没想害她,但没想到曾经的夫子庙,会如此的狠。我以为她会替我解了毒,你的计划也会告破。”
“太天真了。”程白礼依旧摇了摇头。
“计划仍旧进行,说了要给我那师兄一份礼物,那必须送到。”
“你不会成功的。”梅临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以后有了值得托付的人,便露出了笑容,最终头一歪,也没了气息。
程白礼心里浮现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但事已至此,无路可退。
……
梅若兰到了安海楼,徐长安将其安置好之后,便提了一壶酒,到了城外的那棵大树下。
“前辈,晚辈今日在此和您辞行,明日带您回长安,回相国寺!”
他说着,灌了一口酒。
而在不远处,一个穿着蓝绿色衣裙的女孩正躲着偷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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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卷开头梅家的事儿,在这儿才出来,开始进入朝斗,毕竟要贴合卷名。梅临开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一便是早有死意,其二便是让龙姨悔恨,若是龙姨回头,那便还有回旋余地。若是没有,那他也安排了后手。其三,便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若是之后查清楚这事儿,徐长安会照顾小沅,那么也一定会照顾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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