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老夫人的情绪一直很低沉。
陆辞秋知道她已经陷入到许多年前,陆家计划把女儿送入皇宫的那段日子里。
她对那段日子也感兴趣,因为那时候除了计划让陆文君入宫,陆家也在计划着娶了裴卿再纳云华裳。
她试探着对老夫人说:“祖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祖母是有大智慧之人。可是祖母既明白姑母进宫给陆家带来的好处,就也该明白陆家与裴家结亲,也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我猜姑母一入宫就被封了妃,应该也跟皇上有意将裴家的女儿嫁到陆家来有关系吧?”
老夫人点点头,“是啊!当年你父亲只是个正二品的尚书,咱们家在望京城里又没有根基,按说你姑母初入宫,是万万不可能被封为妃的。即使后来生下七公主,也没有生了公主就封妃的道理,除非生下的是皇子。
可皇上就是封了,后来我想,应该是为了高抬陆家,好让裴卿嫁进来多有些颜面。”
“那祖母为何不劝着父亲对我母亲好一点呢?”陆辞秋幽幽地说,“从我记事起,父亲待母亲就都是冷冷淡淡的,母亲管着这个家,受的却是父亲和云华裳的白眼。如果他能对我母亲好一点,皇上是不是也会看在裴家的面子上,对姑母好一点?”
老夫人听着她这话,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知道当初裴卿跟陆文君交好,最初几年很是替陆文君说了不少好话,这才能让陆文君在宫里过得不至于那么苦。
可是后来,陆萧元待裴卿愈发的冷淡,云华裳手段尽出,再加上裴卿有孕,便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陆文君。
陆辞秋看着老夫人,又说了句:“父亲这人其实挺自私的,他只想着自己好,从未替祖母和姑母考虑过。但凡他心里有祖母,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一直在车里没说话的常嬷嬷这会儿也明白了,陆辞秋肯定是在套话,套她上次说了一半的话。于是她决定帮忙——
“唉,如今都开始动手打老夫人了,也不知道以后会闹成什么样。”
老夫人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哭得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说:“是他在北地干了不好的事,被裴卿知道了,他没脸面对裴卿,所以才冷落着。我同他说过多少次了,就算再喜欢那云华裳,裴卿也是他的正妻,裴家也是屹立不倒的镇北将军府。可是他不听,他不听啊!”
老夫人掩面痛哭,常嬷嬷赶紧劝,一边劝一边悄悄看向陆辞秋,冲着她微微摇头。
陆辞秋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便也跟着一起劝老夫人不要哭,说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不管我父亲当初干了什么,也都过去了。
老夫人却突然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说:“我觉得过不去,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我只记得那一次他跟裴卿吵得很厉害,隐约听到北地二字,再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愈发的差了。”
老夫人说出这番话时,常嬷嬷忽然皱了一下眉,虽然只一下,却还是被陆辞秋捕捉到了。
但她不能在这时候问,就只好继续劝老夫人说:“我母亲人都不在了,恩恩怨怨的,说也说不清。我只希望父亲能对我和轩儿好一点,毕竟我们也是他亲生的。祖母,您说父亲他会待我们好吗?”
老夫人点头,“阿秋你放心,不管他对你们好不好,祖母都一定会对你好。轩儿上学堂的事你不用听云华裳的,都由你自己做主,你想请什么样的先生就请什么样的先生,我们……”
正说着,马车停了。外头的车夫说了句:“老夫人,二小姐,咱们到了。外头的雨下得大,奴才去跟门房说一声,让把门槛卸了,咱们直接入府。”
大户人家的马车都是可以直接入府的,只要拆下门槛,马车就会赶到一处长廊。
车上主子下车之后直接就能站在长廊里,不用淋雨就可以顺着长廊走回各处院落。
老夫人已经不再哭了,就是还不爱说话,只拉着陆辞秋的手一下一下地抽着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