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让她去。”江南回应,又道:“另外,不要说那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话。”
岁月长河中的东娴,看起来似乎对魇梦圣主即将进入江南的识海颇有些不满,嘀咕道:“唔……明明这里就是东娴的地盘!”
但江南既然说放任她去,她也不好出手阻拦,只是在青灯世界中双手托腮,盯着那无尽的紫意扶摇而上。
这些交流,魇梦圣主一无所知。
她仅对于江南“轻蔑”的态度,感到无比愤怒。
——倘若攀比神通法力,她自认为自己一塌糊涂,但若是仅灵魂神魄之道,那她才是巅峰上的巅峰!
此乃生来,便一贯如此的骄傲。
然而这个可恶的家伙,竟如此不自量力,狂妄自大!
魇梦圣主心头恼怒。
——哪怕那家伙说非必要不伤性命,本宫也定会让你活罪难逃。
如此想着,她顺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奔向未知的某处。
但很快,魇梦圣主便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太久了。
按理来说,无论相隔多远,哪怕江南是将自己的本体藏在坎道这样相隔无尽的距离的哪个犄角旮旯,但灵魂之间的联系也不可能多远,毕竟,灵魂之间完全完全不会遵循物理规则。
从魇梦圣主对灵魂之道的理解来看,分魂与本体之间应当不会相隔这般漫长的天堑才对。
她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但随即,江南那可恶的面孔便在她脑海中浮现。
“原来如此吗?分魂与正体之间这异常漫长的距离,就是你笃定本宫找不到你的正体的自信吗?”
“既然如此,本宫就找给你看!”
自以为明悟了一切的魇梦道祖,加快了速度。
茫茫一片无比恢宏的紫意,仿若侵染一般穿梭在虚无的不知名空间。
她所感知到的周遭的一切,都无比扭曲,光怪陆离,仿若将最本源的混沌都杂糅成一团,无序地存在于此处。
那种感觉,虚无,静谧,孤独……就仿佛天地之间万物不存,一切都湮灭无踪后只剩下独身一人的孑然!
早已看不到来时的路,也望不见前方的中途。
魇梦圣主能追索的,唯有那一缕仿若风中残烛一般微弱的联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魇梦圣主甚至已经不知晓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瞬息,或许已是万年。
总之,无意间跨越岁月长河的行动,导致她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终于,在某一刻。
无尽的虚无中,魇梦圣主看到了“光”。
那是一团无比庞大的光芒,就仿佛门扉一样。
而那光芒中,传来的是江南的灵魂的味道。
“——找到你了!”
就仿佛古老的猛兽睁开眼眸一般摄人,无尽的紫意汹涌奔腾!
在那茫茫紫雾中,魇梦圣主一丝不挂的上半身显露出来,仿佛追寻真经的僧人历经千难万险终见大雷音!
那般得偿所愿!
刹那之间,她卷起无尽紫意,粗暴而蛮横地撞进了那团光芒中。
——作出了魇梦圣主这一生以来,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一瞬,仅是一瞬。
她便毫无阻碍地通过了那一层氤氲的光芒,来到一处无比神异之地!
在那一刻,无尽汹涌的紫意疯狂变幻,化作刀兵,化作利刃,化作战车,化作猛兽,化作呼啸的雷霆与闪电……化作无尽的庞大军团!
这与神通道行灵气仙力道则无关,而是魇梦圣主改变了自身的形态,用以磨灭和破坏灵魂的战斗姿态!
而此时此刻,映入她的感知的是一方茫茫的星空——漆黑的远暗如幕布一般,点点星辉好似宝石一般镶嵌在远方,无比恢宏,望不到尽头。
但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魇梦圣主却突然皱起眉头。
她并没有看到江南的灵魂。
或者说,并没有看到江南的正体所在。
但敏锐的感知又告诉她,周遭明明很清晰地嗅到了江南的气息。
“藏头露尾的家伙!本宫来了!快快出来迎战!”
在这一方星空中,她横亘寰宇,驾驭茫茫紫意所化的庞大军队,宛如无往不胜的舞女武神那样,威风堂堂!
然而,她的耳边响起江南的声音。
恢宏,渺远,仿佛相隔万里,又仿佛近在眼前。
“江某,就在你眼前。”
那一瞬间,魇梦圣主一怔。
“你再看看。”
平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然后,魇梦圣主就看到眼前无垠的星空前,仿佛有一层金色的幕布落下,瞬间将无尽星辰遮盖。
她愣住了。
——这是什么?
紧接着,那无尽的金幕再度抬起,又显露出茫茫无垠的星空。
魇梦圣主心头升起某种古怪的猜测。
尽管荒唐,尽管天方夜谭,尽管完全不可能。
但她就是莫名其妙的升起了这种诡异的感觉——那“星空”的变化,就好像是在……眨眼?
那一瞬间,魇梦圣主浑身冰冷,疯狂后退!
远小近大。
随着距离的拉远,她终于看清了所谓“星空”,究竟是什么事物。
——左眼。
那是一只左眼!
先前她看到的无垠的“星空”,竟只一直眼睛!
茫茫紫雾化作的茫茫兵团,在那一刻停滞了一瞬间。
因为魇梦圣主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当她心底发寒地反应过来时,终于看清了完整的江南——那是一尊仿若黄金浇筑而成巍峨身躯,盘膝于茫茫虚无之中,无比巍峨,亦无比庞大!
一只眼眸,就仿若茫茫星空!
——先前,他不是藏起来了,只是因为她离的太近,将江南的正体灵魂的一只左眼当做了无垠茫茫的星空!
“圣主,恭喜你,找到我了。”
那无比庞大的灵魂金身发出声音,平静、渺远又空洞。
两只仿若星空一般深邃的眼眸无喜无怒地凝望着她。就好似冷酷不仁的苍天俯瞰淤泥里的虫豸。
那浩荡天威,如渊,如狱,如神鬼,如仙佛,如一切恐怖莫测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