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襄皇帝寝宫。
几个皇子皇女等在外面,待傅成阳从房间内出来,他们几人便一块进去。
“给父皇请安!”
晨请晚请,这是作为皇家子女少不了的规矩。
庆襄皇帝此刻刚换好衣服,随意招了招手表示听到了。
皇子皇女们打量着其神色,心下都有些惴惴。
自从北地苏元占据漠州的消息传来后,他们的父皇就一直处在一种随时都可能会暴怒的情绪中。
这让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对就惹恼父皇。
伴君如伴虎,哪怕是子女也是如此。
“行了,都干自己的事去吧。”
“是。”
皇子皇女们要离开,忽然,庆襄皇帝眼皮一翻,似乎想起什么。
“等等。”
他叫住几人。
几人当即停步,好奇望来。
庆襄皇帝目光落在一个年纪稍小的皇子身上,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微笑。
“冲儿,过来。”
“是,父皇。”
三皇子周冲走到庆襄皇帝跟前,后者拉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一脸慈笑着开口。
“朕听说,你昨日把自己的田庄、车驾都卖了?”
其他皇子闻言俱是一惊。
卖田庄车驾?
他们不知道周冲是怎么想的,身为皇子,难道还缺银子花缺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给大周皇室丢人吗。
几人心中想着,但看庆襄皇帝的脸色,似乎没有责怪之意,反倒满是欣慰和赞赏。
这是怎么回事?
“是,父皇。”周冲说,“孩儿听说讨北大军军费缺少,于是想便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卖来的银子已经都交给了户部王尚书。”
其他几个皇子一听,顿时明白怎么回事。
“哈哈,好,不愧是冲儿!”
庆襄皇帝满脸笑容,看着周冲的眼中都是满意之色。
“你们几个,都跟冲儿学着点,冲儿年纪不大,一颗心却忧心国家。再看看你们,尤其是你,周丞,你成日和一些侍卫踢球玩乐,成何体统!”
庆襄皇帝夸完周冲,便对其他皇子一顿训斥。
几人头皮发麻,连忙表示自己也要捐银子给讨北大军。
但这事第一个做的是天才,第二个做的,就是庸才。
对于几人的表态,庆襄皇帝并不满意。
他要的是像周冲这样,不需说就主动去做的精神。而不是要自己说完,才后知后觉去弥补。
他不理几个皇子,只对周冲微笑道:“冲儿,你的拳拳爱国之心,朕十分满意。这样,你的车驾卖了,朕便将自己的车驾赐予你!”
“父皇,这万万不可啊!”
周冲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父皇要把自己车驾赐给他?这简直……
“朕说什么就是什么!”庆襄皇帝执意道,“冲儿不许再多言。”
“是……冲儿多谢父皇!”
该死……
其他几名皇子,目睹这一幕心中实在懊恼不已。
尤其是刚才被庆襄皇帝点名批评的大皇子周丞,现在一张脸上满是愤懑。
他可是长子,要赐车驾也该赐给他,赐给三弟算怎么回事?
难道父皇有……废长立幼的想法……?
周丞不由提起警惕。
每个皇子基本都有自己的“幕僚团”,他作为长子,为他出谋划策的大臣自然不少。
许多大臣都同他说过,大周数百年历史,除了一次兄弟相残外,其余都是传位长子。
眼下谁都能看出,庆襄皇帝身体境况每日愈下,传位之事恐怕就在这一两年间,真要是……
周丞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周冲,心下暗暗发狠。
冲弟,你要是敢和我争皇位,那就别怪皇兄我不顾兄弟之情了。
庆襄皇帝又夸奖周冲几句,这才让他们退下。
周冲走在最后,他隐隐能感觉到其他皇子对他的敌视。
但他不在乎,反而很感激身为玉贵妃的母亲。
他捐银子给讨北大军,也是母亲教他去做,他自己断然想不到这一点。
当时他还有些抗拒,不愿意,可现在得了父皇的车驾奖赏,他才知道自己母亲真是聪明机敏。
几人出门,傅成阳还候在外面。
周冲看了他一眼,发现后者也在看他。
两人对视一眼后,移开视线。
周冲走出几步,微微皱起眉头。
他对于傅成阳这个老太监一直不怎么待见,不过,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就是这个平时向来一脸冷漠,面无表情的老太监,在看他的时候,眼神总和看其他人有所不同。
似乎比看其他人时,多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情。
这种感觉很微妙,周冲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错觉。
他只是在心中暗道,要离这个老太监远一点,看着就不舒服。
傅成阳见皇子们离去,他的目光落在周冲背后,心中十分满意。
尽管父子无法相认,可现在的冲儿无疑已经得到庆襄皇帝的偏爱,只要再好好运作一番,让作为长子的周丞犯点错,那皇位必然是属于冲儿的。
到时候……
傅成阳心中微热,似乎已经目睹到他和自己亲儿子相认的一幕。
但随即,暗中那冷冷的视线,让他收回神来。
该死的护龙一族!
傅成阳朝角落某个方位瞥上一眼,心中恼怒。
倘若不是护龙一族的存在,他早就有办法让庆襄提前驾崩,让他儿子提前坐上龙椅。
但没关系……
傅成阳心想,他已经等了许多年,此时也不在乎多等一两年。
况且,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解决掉动乱的苏元。
不知道甲三那边进展如何了。
傅成阳对甲三的手段很清楚,哪怕是境界比她高出数重的人,如果不够小心谨慎,也会不知不觉着了她的道。
不过就算她失败了也没关系。
反正她已在天门关布下手段,哪怕她对苏元刺杀失败,李胜天也会带领大军轻易攻破天门关。
到时无险可守,苏元面对几十万大军,又能有什么办法?
此刻,傅成阳口中几十万大军的领袖,李胜天正携带帅印,带领五万京兵前往青州。
等到和青州那四十万大军汇合后,稍作休整,他就准备去攻天门关。
“傅成阳这家伙,不知所说是真是假?”
行军路上,李胜天想到昨天傅成阳和他所说,心中略略怀疑。
傅成阳昨天告诉他,已经派一名擅长用毒的刺客前往漠州,且已经在经过天门关时下了毒。
按傅成阳的说法,那毒是一种生长在苗疆深山里的怪虫。
这种怪虫有一个特性,便是会自己通过触须寻找水源,当其进入水源后,身体会自动分泌一种体液。
这种体液和水一混合,就会形成一种奇毒。人一旦饮下这水,前面几天不会有症状,但在七天后,身体便会开始生出脓疮,奇痒难忍。
脓创如果挠破,则会感染更多地方,导致越来越多,最后活活把人折磨疯。
傅成阳告诉李胜天,他派出的刺客,在经过天门关时放置了十几只毒虫,它们会进入到附近水源。
天门关守军一旦饮下混合了毒虫体液的水,七日后就会出现症状。
到时候守军人人生疮,战斗力不足,李胜天大军一到,天门关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夺下。
李胜天不知傅成阳说的靠不靠谱,如果是真的,那他要夺下天门关,自然会比预想中要容易得多。
真要这样,将来夺回漠州,傅成阳肯定要算一大功。
尽管李胜天觉得用这种卑鄙手段有些无耻,但两军相战,为了打败对方而不择手段,本身也没什么可指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