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所有人都乱了方寸,临时赶鸭子上架出任水师统领的探马赤军千户哈力克不甘心撅着屁股挨打,挥舞着弯刀,大声命令,“开船,开船,把船开回岸边去,让岸上的大炮轰碎它们。”
“开船,开船,把船开到岸边去。”甲板上的亲兵们举起专门为徐州军将领配备的铜皮喇叭,将命令大声向周围重复。
在隆隆的战鼓声和声嘶力竭的求救声里,他们的命令根本不可能被其他船只上的人听见,惊慌失措的各船正将,按照各自的想法,自谋出路,或者下令座舰扯满木帆,冲向岸边,或者下令船只借助水流,奔向下游,还有一、二艘心存侥幸者,则继续调整船头,试图用炮口对准已经成功切到上游的淮安舰队,一炮创造奇迹。
如此混乱的应对,无异于自寻死路,占据了上游位置的淮安舰队娴熟地调了个头,由右向左,斜切而下,在水流、划桨的双重作用下,船迅若奔马,第四轮齐射就在高奔行中,砸向哈力克的座舰,八枚落入水面,一枚砸中甲板,还有一枚,不偏不倚砸中副桅,将粗大的桅杆直接击成了两成了上下两段。
甲板上,血肉横飞,实心炮弹直接砸入底舱,然后从另外一侧船舷穿了过去,带走数名士兵和水手的性命,还沒等船上的人出惨叫,漕船的木帆已经从半空中拍落下來,将更多闪避不及的战兵拍成了肉酱。
战舰继续高驰骋,淮安军的红旗,在桅杆顶端迎风招展,一艘两百石货船晃晃悠悠挡在了航线上,黑洞洞的炮口瞄准旗舰,喷出一枚生铁弹丸。
呼啸的弹丸由下而上,砸烂船头左侧的护甲,破碎的木板,射在临近几名战兵的脸上,让他们惨叫着倒下,痛苦地在甲板上翻滚。
水手长马武带领几名弟兄迅冲过去,将伤者拖入底舱,随船木匠扛着板子跑上前,检查船只,准备应付突险情,“都趴下,趴下,拉住甲板上的缆绳。”副舰长孙德一手拉紧侧面护栏上的木柄,一手高高地举起铁皮喇叭,大声提醒,“准备撞击。”
“保持航向,准备撞击。”
“保持航向,准备撞击。”操舵手使劲全身力气,将船舵卡死,底层桨手们则大声喊叫着,奋力将木桨划动了两下,然后收回船桨,双手牢牢抓住横在身侧半空中的缆绳。
成功射出了一枚炮弹的货船,根本來不及检视自己的战果,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拼命挪动瘦小的身体,试图躲开从上游高碾压过來的庞然大物,然而,这种努力注定徒劳,顺流而下的淮安军旗舰转眼就冲到了近前,船头上的金属撞角,闪着冰冷的光芒。
“轰。”一千五百石对二百石,宛若犀牛撞上了绵羊,锋利的金属撞角根本沒能挥作用,只是在根部与对手的桅杆接触了一下,然后就快分离,不算高大的三层甲板仿阿拉伯式三角帆船,直接从低矮的内河货船上碾了过去,船舷两边,飘满了破碎的木材和尸体。
“撞击结束,继续加。”桨手长在底舱的窗口,清楚地看完了整个碾压过程,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铁皮喇叭,冲着舱内的桨手们出命令。
宽大的木桨再度深入水力,淮安军旗舰再度开始提,顶层战兵从甲板上站起身,小跑着赶赴各自的指定警戒位置,二层甲板里的炮手,则重新调整炮口,用最快度瞄准下一个目标。
“轰。”“轰。”两枚炮弹呼啸着,砸到四十步外,一艘正在努力后退的货船上,将其送进了水底。
“轰轰轰轰轰轰。”更多的炮弹则奔向了已经失去了移动能力的敌军旗舰,痛下杀手。
千疮百孔的蒙元水师旗舰上,水师统领哈力克欲哭无泪,举起铁皮喇叭,大声命令临近的船只过來保护自己,然而,无论是一千石的大漕船,还是两百石的小货船,都对旗舰上出的命令置若罔闻。
巨大伤亡面前,所谓荣誉和勇气,比秋风中的枯叶还要单薄。
探马赤军的战场在6地上,而不是水里,刹那间,几乎所有船只上的正将,都醍醐灌顶般顿悟。
在他们声嘶力竭的指挥下,所有还能移动船只,向下游与两侧河岸快逃窜,宁愿屁股对着淮安军的炮口,也不愿意继续做无谓的挣扎。
而淮安军的战舰,则理智地放弃了逃命的对手,继续集中火力,对着随波逐流的敌军旗舰起炮击,一轮,两轮,三轮,在前后又挨了五枚实弹之后,漕船的承受能力终于达到了极限,“轰”地一声,在水面上化作了一团绚丽的火焰。
“调整航向,去敌军水寨。”淮安军旗舰的舰长常浩然冲上甲板,骄傲地将战刀指向上游。
斜阳下,他的身躯显得格外伟岸。
初夏已经到了,白昼的时间正在变长。
他今天有足够的时间,去让对手知道,并不是将大炮架在船上,就能自称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