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包了棉花的马蹄,缓缓打在泥地上的声音,一瞬间,所有疑问都得到了解答,那兀纳迅挺直身体,抽出弯刀,高高地举上了半空,“所有人,立刻列阵,以我为核心,沿官道两侧列大方阵,车队在外,人员在内,蒲铜,你领刀盾兵顶到正北面,蒲铁,你赶紧将旋风炮卸下來,上弦,蒲金、蒲利,你们两个带领弓箭手,沿车厢后列阵,准备射住阵脚,准备射住阵脚,快,快,,。”
“怎么了,大人,到底怎么了啊。”被点到名字的蒲家子弟,根本弄不清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围拢上前,带着满脸的诧异询问。
“列阵,列阵迎敌,对方是骑兵,就在,就在官道左侧的树林里。”那兀纳沒时间跟麾下这群笨蛋解释,声嘶力竭地嘶吼,屈于他平日的淫威,传令兵慌忙抓起一只号角,用力吹了起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令人失望的角声以他为核心从中军传向两翼,伴随着蒲铜、蒲铁、蒲金等人气急败坏的叫嚷,“变阵,变阵,马车,马车给我全赶到左边去,弓箭手,弓箭手赶紧上弦,刀盾兵,刀盾兵到马车中间堵住缝隙,旋风炮,你们全都赶紧卸车啊,都变成傻子啦,奶奶的,再不动手,大伙一会全得死在这儿。”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慌乱的角声中,真神的信徒们互相推搡着,列阵备战,仓促之间,哪里反应得过來,很多信徒连自家将领都找不到,抓着把弯刀,站在地上來回转圈儿,还有一些信徒,则在自家将领的催促下,沒头苍蝇般跑來跑去,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站,也不知道该把刀尖对着谁。
“大声点,沒吃饭啊你。”那兀纳见自己的队伍动作迟缓,急得满头大汗,抬起刀背冲着周围的传令兵们就是一通乱打,“呜--呜呜――呜呜。”这回,号角声陡然变得高亢有力,四下里乱哄哄的信徒们,也渐渐恢复了几分心神,然而,一切都为时晚,有面猩红色战旗,就在距离他们不到六百步的树林里忽然挑了出來。
“滴滴答答,滴滴嗒嗒嗒,嘀嘀嗒嗒嗒嗒。”凄厉的唢呐声,瞬间压过高亢的号角声,成为天地间唯一的旋律,“滴滴答答,滴滴嗒嗒嗒,嘀嘀嗒嗒嗒嗒。”“滴滴答答,滴滴嗒嗒嗒,嘀嘀嗒嗒嗒嗒。”,正前方,还有官道右侧,也有清脆的唢呐声相应,原本冒着浓烟的庄子里,几十名色目将领,像丧家的野狗般仓惶逃出,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林祖德和他的儿子们,还有银亮亮的,数不清的淮安军士卒,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造价高昂的钢丝背心,每个人手里,都是一杆闪着寒光的火枪。
“轰。”“轰。”“轰。”半空中响起三声惊雷,是炮击,淮安军开炮了,见多识广的那兀纳打了个哆嗦,本能地就闭上了眼睛,然而,他身边却沒有炮弹落下,周围乱哄哄的队伍中,也沒有任何伤亡,淮安军在用炮声互相联络,他们在分派任务,调整阵形,传送消息,他们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如同他们制造的机器一般精确齐整。
“林祖德,林祖德出卖了咱们,林祖德叛教。”三长老田定客如梦初醒,哑着嗓子大喊大叫,怪不得林家父子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就与大伙分道扬镳,怪不得林家父子不怕蒲家秋后算账,沒有秋后了,打完了这仗,世间就再无蒲家。
“不要慌,不要慌,稳住心神,稳住心神,谁在乱喊,我先杀了他,。”现了真相的那兀纳也如缀冰窟,蒲家靠出卖别人而迹,靠出卖与背叛,在泉州站稳了脚跟,他们已经将出卖与背叛,看成了家族传承的一部分,却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被别人出卖,自己尸体,也即将成为别人飞黄腾达的踏脚石。
“一会儿我带颜家和田家的人顶住左翼,你带领其他人往前冲。”关键时刻,还是大长老蒲世仁沉得住气,凑到那兀纳身边,用极低的声音提议,“亦思巴奚军沒送回任何消息來,他们不可能被全歼。”
三面受敌,死守肯定守不住,而后撤的话,很容易就造成全军崩溃,被人一路尾随追杀进泉州,所以,唯一出路不在后方,而在正前方,只要能平安冲破正前方的阻拦,去跟左右亦思巴奚军汇合,然后再不惜一切代价派遣战舰去怀安接人,蒲家大部分兵马,就仍然有机会撤回泉州。
“好,有朝一日,我一定给你报仇。”想到家族的未來,那兀纳红着眼睛点头,刚准备调整作战方案,率队强行突围,忽然间,正前方又传來一阵闷雷般的战鼓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前方,正在缓缓汇集到一处的伏兵,迅停住脚步,摆开阵形,军阵正中央,有杆羊毛大纛高高地挑起,旗面上,依旧留着几个沒來得及更换的大字,“福建宣慰司,陈。”
“是陈友定<spanc1ass='netbsp; 4924
ranetd-image:ur1'>”那兀纳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于马下。
陈友定被淮安军围歼,对蒲家來说是一个送上门的机会,而蒲家的覆灭,对于陈家,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