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自千枫岭回宗,在鹿生学府将鹤车归还何府主。
何府主将两头朱砂鹤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连翅膀都拉直了,再钻下去好生查看一阵,把王青弄得提心吊胆,几乎担心起来,这鹤儿方才飞的很是狂野,千万不要掉了一根毛,须不好交代。
“甚好!”
王青见何府主终于露出笑容,不由放下心来。
“既如此,弟子还待向掌门缴令,便不耽误府主时间。”
“去吧去吧。”
王青将外头的豪华道袍撤去,才驾起一道青色遁光,朝四明峰去了。
“怪不得宗正那般骚包之人,虽然常常出门,却不曾使唤过这驾鹤车。只怕就是因为老何十分娘们唧唧,恨不得连那两头鹤儿有没有按时排泄都问过一遍,着实要命。
下回再要出门,我还是从宗库里头寻一架法舟出来,再不去使唤鹤车了。”
何府主见王青遁光消失在自家山峰上,才眼露精光,嘿嘿一笑:
“这小子下回须不敢再来使唤我的鹤儿了。
莫长春那个泼皮都斗不过我,何况你一个毛都不曾长齐的小子。”
他从自家百宝囊中取了几枚红彤彤的果儿出来,递给了朱砂鹤:
“哦呦你们辛苦了,放心放心,应付过这一回,又有好些时间可以消停了。
要知道莫长春、王青这般骚包之人,我四明山并不常见,总得要几十年光景,才会出现下一个。
唉,说不得那会儿我都要寿元耗尽了,也不知道底下那些弟子能不能照顾好你们,真想带你们一起走——哎呀。”
何府主被朱砂鹤狠狠扇了几下,才一瘸一拐地回鹿生学殿去了。
王青对何府主的阴险一无所知。
他定了主意,不再去使唤鹤车后,一气儿直飞四明峰求道殿。
见得越宗丞,王青便把自家如何据理力争,如何寸步不让,如何合纵连横,如何勾三搭四、出卖色相……总之是花费了千百倍努力,才叫宗门占下一成六的份额来。
“千枫岭毕竟是东道,弟子也不好朝他们下刀子。
至于青云派那三成,待坊市建成之后,弟子准备联合诸派,叫青云派派上一尊老祖坐镇坊市,绝不叫他们白白得了好处。”
越宗丞听他唾沫横飞,又想睡了:
“好!你做得好。”
王青狐疑地看向越宗丞,掌门真人该不会又打盹了吧。
“掌门似是没有休息好?”
越宗丞精神一振:
“还是王青你贴心,本宗夜里处置宗门大事,到得天明都不曾有功夫休息,确实有些乏了。
你这一回办的甚好,此事就由你继续管着,不过你自家修行也不要放松。”
他说到此处,睁开眼睛看了王青一回,双瞳各有一团雾霭浮现,旋转不休:
“这小子说的好像没得悟道石、问心果,就要老死在结丹初期似的。
进展却一点不慢啊,在结丹初期已是走出好长一段路去。
看来他在天莲战界里头得的那处太乙池,较元心小界的生生造化潭还要不凡几分。”
王青见越宗丞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叫他生出一种浑身光洁溜溜的错觉。
“掌门真人?”
“啊,王青你自元心小界回来,似乎还不曾重新测过灵华之光?”
王青点头:
“弟子确实不曾测过。”
“噢?为何?”
“灵华之光固然攸关道途,但知道与不知道,却又无关紧要了。
便是弟子得了太乙池后,只得六七寸的灵华之光,成仙得道之心也不会稍有动摇。
同样,即便弟子的灵光之光破出百会,冲到了三四丈高,也不会平白就有道果掉落,依旧需要戒慎戒惧、步步登攀。
弟子索性不去重测,只记得一个五寸一分,日日提醒自家就是。”
越宗丞微微点头:
“你有这般想法,可见道性不差。”
“不敢得掌门夸赞。”
如此寒暄几句,越宗丞又开始打哈欠了,王青虽然还想再刷刷这个高深莫测的掌门真人,也不得不识趣儿地退出。
心里暗暗道:
“这一回叫我逮着机会好生表现了一把。
掌门真人必然觉得我心性极佳,足堪承担大任,乃是接替他的掌门之位的不二之选。”
越宗丞倚靠着宗座,双目轻轻合住。
灵神所在,一座硕大紫蕊莲花,几乎占去了大半个识海空间。
透过那朵朵莲瓣,竟有人声传出。
其中一个,与王青的声音极其相似,似是在说着什么“掌门之位”的,叫越宗丞不由微露笑意。
……
王青回到自家院子前,却是去了一趟结丹山——便是五代弟子所居的那一座七重境界山。
周瑾入得五代后,也是搬来了此处。
结丹山较筑基山大了许多,弟子数目却不会增加,故而每一位弟子都占得更大空间。
“周师姐这里也宽敞了许多。”
王青看了几眼,闲谈两句,才将坊市的事情讲了出来。
“若是此事能成,往后师姐负责的那一摊子事儿,都要搬到坊市中去,也是方便许多。
而且师姐既然决定不再拜入青云上宗,那炼器之术的锤炼,也好放在坊市里头,无论是开一家小小炼器铺子,还是在宗门中炼制出来,带去坊市售卖,都能多上许多练习的机会。”
王青打算叫她负责坊市里头的活儿,相对于结丹期的长老们,一位熟悉的筑基后期,自然好用许多。
周瑾之前就得了王青支会,自然不会意外,感慨道:
“说来我也不曾想过,原来除了炼器,我还这般喜欢经营之事,倒像个凡间商贾,不类修行中人。”
王青却是摇头:
“师姐此言差矣。
你看那齐掌门,得老祖信重执掌一宗,却对一家前途不明的坊市那般下心思。
他所图为何?
不过是财侣法地的第一样罢了。
师姐一身修行,不论是本功,还是炼器术,都是极耗费资源的,能做些经营,自然会多上几分成道可能。
说什么凡间商贾,不类修行,却是迂腐的很。
就像师弟我,不也是日日养蚕,时时织布?若是放在凡间,只怕要羞杀了王家门楣。”
周瑾默默点头:
“有赖师弟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