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信是唐狩临走前,苦苦哀求才留下的。但在王陵看来却毫无必要,因为信里的内容皆是推测之语,并无任何的真凭实据。
这份信给了白崖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还会让他闯出大祸,不如就此毁掉更好。
白崖满腹心事地从药膳堂出来,刚出门口就被一人给拦住了。
“大师兄?”白崖抬头看着面前的宣季,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小师弟,师傅让我带你回山。”宣季叹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不要逼我动手,你这两年很用功,可依然不会是某的对手。”
“大师兄,看在咱俩师兄弟的面上,可能宽限几日,等卢家人到成都后,我再随你回山。”白崖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你若是为了客栈那几个朋友的安危,那大可不必担心。”宣季摇头,肃然说道,“那家客栈都是凌天阁的人,那个叫江楠的小丫头连出去买根针,都会有人尾随保护,不会再有人敢动他们一根毫毛。”
白崖一愣,随即恍然。卢氏兄妹遭难时,凌天阁来不及反应,可到这个时候,卢远等人的身边早已是天罗地网,确实不会有事了。
“若是如此,我那个兄长的妹妹……”白崖眉头一皱,想起了下落不明的卢清。
“她被峨眉清音阁的师太带走了!”宣季似乎知道白崖说的是谁,未等他说完,就直接回道。
白崖稍稍松了口气,当下不再反抗,随着宣季上了驿车。
“大师兄,你会知道清妹的事情,可是凌天阁的人跟你谈过?”想了一会,他回过味来了。
“不错,凌天阁不欲我等插手此事。”宣季看了白崖一眼,淡淡地说道,“此亦当然,若是清都观的师兄弟出事,师傅同样不会让其他宗门的人插手。”
宣季的话拨开了笼罩在白崖眼前的迷雾,难怪王陵会迫不及待地将唐狩送走,看来应该也是凌天阁的人打过了招呼。
白崖懂凌天阁的人为何要这么做,但他却很难接受。卢氏兄妹跟他们感情深厚,却不是凌天阁的人可以比拟。
“大师兄,我有一事不明,卢氏兄妹在凌天阁被武氏欺凌,为何凌天阁的上师会不管不问?”白崖皱眉问道。
“小师弟,这非是凌天阁的上师处事不公,而是各门各派皆是如此。”宣季一愣,苦笑着回道。
“考进大宗门的武徒虽说心性都不差,但毕竟都是年轻气盛之人,彼此之间性情不合是常事。这需要你们自己适应,凌天阁的上师又不是保姆,怎会为这点小事替门徒出头?”
“何况,武道之路漫长崎岖,武者需要有一颗不折不挠的争胜之心,若是连同门的些许打压责难都摆不平,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可我在剑指峰不就没有碰上这种龌蹉事吗?难不成是箓坛童子的身份在起作用?”白崖支吾着反驳道。
宣季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回话,只是脸上神情复杂。
白崖上山之后的作为,他最清楚不过。
实际上,白崖身为箓坛童子,并非无人发难,反而遇到的打压更多更厉害,只不过这臭小子根本就没体会到而已。
他上山之初的几个月,难道就没人欺负过他吗?
当然不是,那时候与白崖同届的武徒,几乎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将近半年多时间,借切磋为名的打压欺凌还少吗,最后闹到让宣季都看不下去了。
宣季在剑指峰待了将近三十年,同门武徒之间的龌蹉事看得太多了。白崖或许只知道找他切磋的,都是同届武徒,但宣季却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高届武徒的指使。
不然的话,白崖箓坛童子的身份,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人不遭妒是庸才!
宣季不知道刘钰为何会对自己这个小师弟有那么大信心,认为他能从众多武徒的欺凌中挺下来。
但事实证明刘钰是对的,白崖越挫越勇的韧劲,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让所有针对他的人都无可奈何,到最后自己先挺不住了。
甚至于,宣季有时候还会无端端地感觉,他这位小师弟根本就没察觉到别人在欺负他,又或者神经粗大到了把这种事情当个屁的程度。
白崖以为别人没打压过他,宣季却很明白这是他用半年多时间,把同届武徒硬生生打服了的结果。
起码,宣季觉得他要是在白崖这个年纪,有一帮师兄弟特别针对他,每天揍自己一顿,完了还团结一致冷嘲热讽。
那他估计已经患上忧郁症了,哪会像这个小子一样没心没肺,把别人都当成锻炼铁布衫硬功的人形沙包。
时至今日,白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同届武徒眼里,他早就是个横行霸道,还无人能治的怪胎了。